番外一 神影纤尘(五十七) (第2/2页)
“无碍,”桑桑如今也霸气的很,“我儿已是一国之君,若老身想见谁不想见谁都不能随意的话,那也显得老身太好性儿了。”
“好好好。”桑程见她如此气势,心下倒是高兴。
过了几日,桑桑果然宣了母亲和几个侄女进宫。
桑老夫人虽然也是七十的人了,但是精神头尚好,头发都不见有几根白的,大房的四个女孩子簇拥着她,倒像是蝴蝶簇拥着向日葵一般。
桑桑在花厅等着她们,听宫人说到门口了,便亲自下去相迎,却见几个豆蔻少女都身着着颜色较深的华服,每人的头上都有一根金簪不伦不类地趴在那里摇晃着。
桑桑只当没看见,将母亲扶到一旁的座上,就让羽衣看茶。
时值朱明,桑桑穿得是轻绡雪纱,十分显身段。桑母看她还是像做女儿时那么轻盈瘦削,忍不住道:“最近可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如此消瘦?”
桑桑笑,“哪里消瘦了,不还和原先一样?”
桑母道:“你也有了年纪,胖些怕什么,人也该结实些。”
桑桑虽然因着瀚海神水治愈了心悸,可她胃口总是不大,便是想吃多也无法,她索性撒娇道:“许是母亲不在的缘故,若是母亲陪着,我定要多吃一碗饭的。”
这话让桑母叹了口气,一旁的小辈见状活跃气氛道:“高祖母,奴们正羡慕姑祖母如此俊瘦呢,还想让姑姑母传授我们一些养生之法呢。”
桑老夫人道:“你们也得好好吃饭,可不许一味的爱美。”
几个女娘都笑着称是。
桑桑与母亲寒暄了一番,就让羽衣带着侄女们去福庆宫的后花园游玩了。
她这里有些话,并不好让这些姑娘们听到。
于是等这些姑娘再回道花厅,就知道了桑桑想留下三人在宫中与她作伴。
桑朋一共生了有四个儿子,所以现在光孙女就有9个,这几个是九个里面年纪在十四左右的,俱是准备定亲的年纪。
桑母知道桑桑要留三人在福庆宫,自然高兴,只是仅留三人就有厚此薄彼之嫌,所以还试图说服她把五个都留了。
桑桑却强硬道:“母亲当这是什么地方,便是我偏疼侄女,也不好这么显眼,三个已经算多的了。”
桑母只好道:“那你可想好了选谁?”
桑桑浅笑不语。
她选谁?
自然是要选里面觉得自己了不起的那种刺头,也只有这种小姑娘,拿来敲打最是顺手。
不过刺头并不觉得自己是刺头,反而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颇合锦太妃的心意,纵是桑桑让她们把发上的金钗去了,一个个也颇为乖巧。
等她们退下后,桑桑忍不住道:“若不是听羡羡跟我说起过她们,就我自己看,还真是一群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羽衣在这宫里也有三十多年了,老了老了倒是稀罕起了孩子,故而道:“不过是一些争强好胜的小娘子,谁家都有,不过如今受您与王君的荫蔽,她们就该谨言慎行,您这也是为她们好。”
桑桑听她这话也有理,遂道:“是啊,谁家没有呢,只不过是少了教育。若是从宫中出去之后果真能懂事些,也不枉我教她们一场。”
……
被留在宫中的三位女娘分别是四娘子桑书仪、七娘子桑书然和八娘子桑书晚,桑桑将她们安顿在了离福庆宫不远的净月轩,而与净月轩一墙之隔的则是曾经的朝露轩。
原本桑桑是不喜欢这地儿的,到底往事不堪回首,她当年在这儿吃了不少苦,于情于理都对这地方喜欢不起来。
可她思来想去,却发觉福庆宫附近,也就这处合适——离得前朝后宫都远,但又离福庆宫近,正是给外戚家的女娘留的。
故而夜深人静之时,她不禁觉得这世事流转,还真是可笑可叹——曾经她厌恶在葛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如今她却也成了和葛太后差不多的人。
再说桑家的三位女娘,她们身为小辈,自是不知道当年的那些旧事,而净月轩又布置的秀雅舒适,她们便觉得自己是得了姑祖母的青眼。
即便是见到了宫中的教养姑姑,也还高兴着——毕竟这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她们被教养一场,出去一讲不仅好听,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极好的亲事。
而教养姑姑知道这是锦太妃的侄孙女,也都拿捏着手段,以教好为主,并不会主动苛待她们,所以学了几天,这三个姑娘倒还真的有模有样的。
她们唯一不满的是衣服首饰——太素了,比起她们进宫时的衣饰,简直有云泥之别。
其实她们的这些衣饰虽然是桑桑故意挑选的,但也并没有难为她们,只是这三个姑娘的颜色与气质实在普通,若是在市井之中,还能算活泼娇俏,可在贵女中就完全不够看了。
桑桑偶尔会传她们到福庆宫说说话,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三名女娘纵然仪态上有了些许规矩,可那趾高气昂的情态和空乏无味的谈吐依旧是让人忘而生厌。
于是到了晚间,桑桑又对着羽衣叹一回:“以往我只关心亲眷的健康,却是忘了约束他们的举止和谈吐,大哥似乎并没有给她们找什么正经先生教授课业,也难怪在外被人奚落。”
羽衣开解她道:“她们都是您的孙辈了,恐怕大爷也没法面面俱到把她们都管教好,外面教女子的先生您还不知道么,都教些女学或者琴棋书画一类的,那些先生自己就不是什么大家,教出来的学生哪有太灵慧的?”
“许是如此,可宫里的这些教养女官,怎么教来教去也是收效甚微呢?我刚进宫的那会儿可不是这样。”桑桑靠着软枕扶额道。
“诶呦,咱家在宫里又没有亲戚,您那时候进宫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行差踏错,哪像这些女娘,有您这位姑祖母撑腰,自然去哪儿都是昂着个脖儿。”羽衣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桑桑闭了闭眼:“倒是我心慈手软了。”
羽衣看她丧气,转而坐到脚踏上同她道:“小姐何必自责,您从小就没见过什么阴私,跟先太后她老人家又不一样,不比她心狠。其实奴之前就想说了,您既然要教育她们,哪里能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呢,必须得让她们吃些苦头,方能打掉她们身上那些没用的小性儿。其实这些道理,别说宫里侍候的宫人,就是奴在咱府上,那也是被管家婆婆耳提面命的,所以只要您将意图稍微说给那些教养姑姑,她们就知道怎么做。”
桑桑不得不承认羽衣这话十分地有道理,但是让教养姑姑们立刻转变态度她还是觉得不妥,想了一会儿又对羽衣道:“过几日开个赏花宴,把宗室和前朝官员家适龄的姑娘请来一些,有人比照着,应该就会好些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