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神宫圣主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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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想说“自然是求他飞升“,但她随即意识到吴鱼还什么都不清楚,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自然是求我离开”。
“离开……谁?”吴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
他想起有一日自己在莲塘边清理虫豸,远远看见斋主提着食盒自院门处进来,少女从楼中跑出来,然后变成狐狸跳上食盒,又跳上男子肩头。男子似是说了一句什么,狐狸蹭蹭两下就在他肩头钩出了两朵“线花“,男子无奈一笑,随意将那两团用手抹去。他那时认为斋主虽然相貌平平也少笑,但他只要随意皱眉凝目都能让人感到其中的情绪,一旦笑起来就会让人发现他天生眉目含情。
然而如今想来,可能并非如此。
而林九听吴鱼如此发问,这才意识到对方还不知晓她与奉载玉的事情,一时便犹豫了。
她这一犹豫,吴鱼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时也理不清自己是何感受,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等到出了门被凉风一吹,脑袋发胀的感觉才消了下去。
就这样一连三天,莲塘小院中都跪着这么一个黑漆漆的人。温纭毕竟修为不算太高,年龄又大了,这么不吃不喝地在凉风中吹三天,不仅眼下青黑、嘴唇起皮发白,连额头上都隆起了两道青筋,情绪从一开始的激愤变成了怨毒,现在平静下来则变成了冰寒。
她麻木地跪在那里,膝盖和背脊似乎都感受不到了,后脑勺突突的跳着,四肢虽然是冷的,但胸口周围却是一种燥郁的热。
好在心神是冷的。
她已经明白奉载玉不会理会她这般行为了。
想想也是,毕竟当年神宫之中那真是”血泪相和流”的盛景——十八位祭祀,七十二位流云从者中有九成都无法接受他的决定,好言相劝、威逼利诱这种口头上的功夫自然是无用、于是跪地的跪地、自残的自残,似乎一个个都吃定了这样他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但没用。
没有谁能挽留住他的脚步。
还是大祭司看他这般决绝,对众人道:也许这般心性,才能飞升成神。
于是从那之后,即便宫中有了新的圣子,但神宫中人依然认为他才是能飞升成神、带领大家去往众妙之门的那个人。
所以神宫中的祭祀们开始变得散漫:他们不再将圣子之言奉若圭臬,因为九洲之上有了更神圣的领袖;他们不再将瀚海视作世上最美好的居所,因为没有他的地方对于修行者来说不过是长着草木的荒地。
于是她也离开了。
她原以为自己的离开也会引起轩然大波,然而当走出瀚海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神宫中已经没有那么多人看重她这个排在末尾的小小祭祀了。
他们只需要在想找的时候能找到她就够了。
每个拜入瀚海神宫的人都在神宫的通天石碑上留有灵魂印记,且不消不灭,所以他们自然可以找到她。
他们以为也能够找到他。
可他们不知道,她将毕生心血都投入到了隐魂链中,如果他不摘下隐魂链,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包括她这个制作之人。
而只有当隐魂链被外力破坏的时候,她才能知晓他的所在之地。
她还记得看见印魂灯亮起的的那一刻,她胸口的温度比现在还要炙热,似乎仅仅是从那亮光中她就已经汲取到了新生的力量。
她颤颤巍巍地从脑海深处捧出了那些记忆,一桩桩一件件的回忆着,像这镇中最普通的小孩吃玫瑰蜜糖那般,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汲取着其中的甜蜜。
她入宫那年是多大呢?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是七岁来到太后身边后,才有资格看像他这样的贵人一眼。
不过,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罢了,又在乎什么贵人,何况太后已是这王宫之中最贵之人了,只是宫中的姐姐们都说她生得好、有福气,所以才能在太后宫中服侍。
太后宫中出入的大多都是女眷,跟她年岁差不多的王上有时候会来,有时候不来,见了他们这些小小宫人,不过是用眼角扫上一眼,是以贵人又如何。她自来早慧,那时在心里就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不屑。
可是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无法生出不屑这样的情绪。
她记得那一天气序和畅,传话的宫人聊起帘子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殿中禀报说景侯捉了在西园打鸟的王上,太后一边照着镜簪花一边淡笑着说是“好事”,没一会儿却见年幼的王上就被人从背后像拎小鸡一般拎到了殿中。
景侯马背起家、囚兄摄政,是以宫中之人无人不知他“杀神”的名号,她便一直以为景侯是个声如洪钟、肌肉虬结的虬髯大汉。然而他进得殿中,纵然只身着玄色箭袖便服,可那俊美的面容依然耀得一室生辉。
她忽然就明白为何太后压着鬓发对镜微笑了。
而谁又能想到,所谓“杀神”也不过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
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从那以后,她便不由自主地想经常看到这个人,想知道这个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那么年轻俊美。
然而就像景侯不怎么来宁辉宫一样,周围的姐姐也不怎么知道这个杀神为何如此秀逸耀人,所以她很快就明白了那个答案只能是自己去寻。于是她想尽办法让太后对她喜爱、一步步地离太后更近,然后她也做到了。
太后很喜欢她,不仅让贴身的侍女教她,甚至还让宫里的女官教她,然而没人知道她心中对那个答案的急切。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她已经在同龄人中很高了,景侯却依旧是少年模样。
她那时就想,如果世上有神仙下凡,那应该也就是如此模样吧。
终于有一日,她从王上的口中听见了“瀚海神宫”。
从那之后她翻遍了可以看到的书册、问遍了身边可问之人,才隐隐约约拼凑出这四个字的形象。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凿崖为室,引流成沼,花林奇树,巨石危峰,上有神宫,神多灵感,而他就来自那里。
如今想来也许她本来就与神宫有缘,就在她上下求索之际,却在王宫中遇到了来自神宫的使者。那时虽然她不知什么是穷神知化、什么是天人感应,但使者要带她去往瀚海,她便应了。尽管到了半路她才知晓景侯不会与他们一起回去,但她想: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孕育你的地方罢了。
而你迟早会回来。
而这一恍就是十年,十年间她从最普通的一个从者变成了流云从者,从外殿搬到了流云殿,也随圣女在幻音壁前看过了他的往昔。
从前王宫之中人人私下里都道“景侯六年征战一朝臣,摄政之位来的当真容易”,可她在幻音壁前却看到那六年间他多少次无水无粮,嚼冰块、饮马血,多少次刀剑损毁,只能赤手空拳。
她看着他在城门前引弓搭箭、一石三敌;看着他在悬崖边飞马长驱、踏破铁鞋;看着他长发染血、汗如雨落。她不知道圣女为何能够心如止水,但却知道自己为何涕泪满襟。
后来他回来了。
然而和她想象的不同,没有前呼后拥、没有以礼相待,他就如同神宫周围那些最普通的百姓一样,连随意进出外宫的权限都没有。
尽管村民对他很好,送给他最香甜的的瓜果和植物,教他种植,教他编织,教他生存,可这又算什么?
他大概还不知道,她才是第一个发现他修为高过圣女的那个人。而既然她知道,别人自然也会知道,神宫圣主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何况尽管神宫地位超然于世,可谁又不想走向更远更高的地方?
而冥冥中她就是知道他是那个能带领大家去向远处的人。
他的天赋、他的天资、他的天才都预示了他是天道命定之人,如何能让凡人的私心阻碍他的仙途,更何况是一只狐精。
想到这里,温纭将目光放在照月楼的墙壁上。
一只狐精罢了,想来就是天道给公子设下的障碍,上天既然让她目睹了这些,就说明有意让她参与其中,选她作为那个帮他去除障碍的人。
“温媪,别跪了。”一片长长的叶子在温纭身侧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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