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一朝天子一朝臣 (第2/2页)
几日后,刘彻的求贤诏令,传至各郡县、诸侯国。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县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
人人都在议论。通晓文义的士子,向不识文墨的人解释皇帝文采斐然,胸怀大志,求贤若渴。
“不凡的功绩,等待不凡的人去建树。马或许狂奔乱踢,但它能达到千里之遥;人或许被世俗讥笑议论,但他能建功立名。对那些气概超群,奔驰不循旧轨的马,以及放荡不羁、不循行迹的人,就看怎样驾驭和统辖他们。令各郡县长官,考察本地官吏百姓,推举高俊人士、超众贤才,可为将、为相,或为使者出使异国。”
帝国上下,民议沸腾,人人摩拳擦掌,都觉得“我行!”
朝堂内外,众臣瞠目,皆言新皇小小年纪,不可小觑,登基就放“两把火”:
第一把火,为先皇孝景皇帝上庙号“高宗”,“孝景皇帝临天下,清静恭俭,薄徭赋、行德治,轻刑罚。外安戎夷,内重民生。承先皇孝文皇帝遗祚,共治盛世,谓文景之治。郡国诸侯宜各为孝景皇帝立高宗之庙。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岁献祖宗之庙。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为礼仪奏。请著之竹帛,宣布天下。”
第二把火,“求贤诏”。什么狂放不羁的马,乱踢乱咬的马,不走老路的马,都可为将、为相、为使……
这踏马的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头上?我袭爵豪族,你功侯举荐,还没摸着新皇的喜好,眼神打个恍,就要被这小猪崽子,晾起来了?!
众臣议论,惴惴不安间,第三把火来了!
刘彻又发了《贤良诏》。
“朕闻昔在唐虞,画象而民不犯。日月所烛,罔不率俾。周之成康,刑措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星辰不孛,日月不蚀,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凤在郊薮,河洛出图书。呜呼!何施而臻此乎!”
“今朕获奉宗庙。夙兴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渊水,未知所济,猗歟伟歟。何行而可以彰先帝之洪业休德!上参堯舜,下配三王,朕之不敏,不能远德。此子大夫之所覩闻也。贤良明于古今王事之体,受策简问,咸以书对,著之于篇。朕亲览焉。”
如此真诚!如此谦卑!如此坦荡!这是向贤良求国策呀!一下点燃天下士子的致仕辅政报国心!
这贤良诏大白话说就是:在尧、舜的年代,设立禁令,庶民不犯。天下苍生,无不服从于王。周成王、周康王年代,因为没有人犯罪,刑罚废弃不用。就连禽兽,都服从王教。四面八方的异族,都朝拜王。没有倒霉的扫帚星,没有可怕的日食、月食,没有地震。瑞祥的麒麟、凤凰,出没于郊外。黄河中出现上天著作的图,洛河中出现上天著作的书。那是怎样清明的政治,才得以感应上天至此!
我继承祖宗传下的位子,小心谨慎。我怎样才能彰显先祖的德?怎样才能达到尧、舜那样的至治?我的能力有限。各位贤良之士,应当知道古今王道的内涵,解我困惑。对此,你们一一作出对答,书写成篇,我要亲自阅看。
“拜见太后!”太尉田蚡进了椒房殿,给压腿练功的王娡施礼。
“汲黯行至何地?”王娡回到案几前问道,宫人送茶。
她担心汲黯为人刚直倨傲,言辞刻薄少礼,出使越地调停战端,反而火上浇油。所以命出使随从及时奏报。
“汲黯刚到吴县,并未急急赶路。”田蚡说着,察看姐姐脸色,见王娡平静喝茶,又试探问道,“太后,不知汲黯停留吴县何意?”
王娡笑:“他有何意!以忠臣自居,偏不做忠君之事,皇帝指东,他偏要往西。”
“汲黯冷刻峭直,众人都不喜他。臣觉得,他和陆贾有几分相似,也许能办成事呢?”
“蚡儿是说,陆贾顶撞高皇帝?是,汲黯与陆贾都是词色严厉,长于强辩,只是……”王娡放下茶盏,“陆贾直谏,耽于言辞,皇帝指派之事,他会全力做好;汲黯,从与不从,挂于脸上,对皇帝言不听、行不从。这不是谏臣,是茅坑里的石头!”
“那太后猜对了!汲黯他,他没去东瓯,也没去闵越。他从吴县折身,往回走了……”
王娡啪地将茶盏扣在案上,正欲发火,转而冷笑一下,又端起茶慢慢喝。
“太后,彻儿连发两道求贤诏,朝堂议论纷纷。这满朝文武,尚未人尽其用,又征辟选荐贤良,什么三教九流,狂马乱马……姐姐管管他吧!”田蚡谄笑着说道,“这可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
“得罪?”王娡冷哼一声,“都似汲黯这般违抗圣命,皇帝要不要自己跑去东瓯?君使臣,如臂使指,使不动,只能断指!”
田蚡吓得噤声。
王娡扫他一眼:“是有人求你荐官吧!说吧。”
田蚡慌忙摇头,“臣是看众臣议论,怕对皇帝施政不利……”
“那你就告知众臣,举贤不避亲。朝廷选举贤良,不限于朝堂之外。谁家亲朋有贤良之人,皆可向哀家举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