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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朕亲自手刃徐阶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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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大明这本糊涂账算明白的户部尚书,整个大明其实就两个人,一个是王国光,另外一个是崇祯年间的毕自严,毕自严是崇祯年间的户部尚书,他用自己平生所学,精心协调、精打细算,支撑明朝财政近10年。

奈何,奈何,大厦将倾。

而王国光,则是大明财政数字化、货币化的主要推手,他和张学颜二人共同完成了《万历会计录》,这本会计录是一个标志,标志着大明正在从传统封建王朝实物税、力役为主,向着白银货币为主全面转型,标志着大明国朝税制,将从传统赋役到赋税的转变。

王国光当然要来!大明皇帝和三个党魁狼狈为奸,将本属于大明国帑的公利转化为了私利,这是王国光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的!

张居正作为公私论的第一作者,居然枉顾公利,王国光当然要争取!

王国光咆哮御前,这是殿前失仪,纠仪官们却没有动手,因为这不是皇极殿大朝会、也不是廷议的常朝,而是陛下见大臣的私下奏对,而王国光是陛下极为倚重的财会大臣。

朱翊钧十分怀念万士和,这个万事都以和为贵的万金油,现在不在这里,若是万士和在这里,这气氛不至于如此的剑拔弩张。

狠起来,王国光把皇帝、张居正、王崇古、谭纶全都骂了一遍。

“如大司徒所言,这是朕一意孤行,要朝臣们想办法认捐,按一般道理而言,应该避之不及才对。”朱翊钧看着坐定的王国光,思前想后,也有些无奈的说道,蛮不讲理的朱翊钧连徐阶都能绕糊涂,却知道自己吵不赢王国光。

王国光讲公私之说,还是朱翊钧和张居正开的这个头儿。

吵不赢,就只能劝了。

崇祯皇帝问朝臣们借银子平倭,国丈爷周奎家里占着私铸的买卖,家财百万,最后就借给崇祯一万两银子,就连宦官闻讯,都只能叹息,外戚如此,国事去矣。多金何益。

李自成入京后,拷饷从周奎家中抄出五十二万现银,珍币复数十万,奇珍异宝、绢缯布匹无数。

万历七年这一期1000万银子,朱翊钧的内帑拿出550万银,剩下让三党认捐,按照崇祯让朝臣们认捐,闹得一地鸡毛来看,本来该千辛万苦才对,可现在,各家都把银子给准备好了。

“但现在事情已经这个样了,不如这样吧,这次国帑就不参与了,大司徒啊,朕话都放出去了,三位党魁把银子都筹措好了。”朱翊钧看着王国光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行!”王国光十分执拗,他清楚皇帝这次让三党认捐,其实就是为了笼络朝臣。

作为九五之尊、至高无上的皇帝还需要向臣子行贿?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也是祖宗成法。

世宗皇帝就曾经给臣子们行过贿,道爷在大礼仪之争中,不是一直占据了优势,杨廷和父子给道爷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当时杨廷和有一个主要的助力礼部尚书毛澄。

杨廷和父子数次封驳嘉靖皇帝给自己父母册封、加称皇帝、皇后的诏书,而且还有毛澄带着士大夫们合谏,弄的道爷焦头烂额,道爷灵机一动,差遣了一个小太监,拿了一袋金子去拜访毛澄,入门就跪,差点把毛澄给吓死。

毛澄本来站在杨廷和那头儿,这一下子毛澄也不直言上谏,也不联合士大夫们合谏了,连上了七道奏疏请求致仕,毛澄有自己的考量,再继续冲锋陷阵下去,杨廷和不会有事,自己怕是要被钉死在乱臣贼子的耻辱柱上了,皇帝都如此低三下四的求情了,独有一去,不与议已耳,不再参与大礼仪之争。

连消带打,礼部尚书毛澄退出大礼仪之争,杨廷和失去了一大助力,最终大礼仪之争以皇帝大胜而告终,而道爷并没有亏待毛澄,以定策论定策功,加毛澄太子太傅,世袭锦衣卫指挥同知,毛澄病逝,再增少傅,给谥号文简,恩荫一子为中书舍人。

道爷的行贿是为了团结毛澄,以及毛澄代表的一部分士大夫,是为了大礼仪之争的胜利,而朱翊钧这次的目的是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为大明的开海大事,保驾护航,利益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件事张居正没法办,他一办,别人还以为他要加九锡,想篡位,他都是帝国首辅、帝王太傅了,再搞个巨大的利益共同体维护新政,那不是要篡位,是要做什么?

“陛下,国帑本来就在船上,陛下这一脚把国帑给踹下去!决计不行!”王国光立刻说道:“陛下,开海大业,在于只争朝夕,也在于延绵不绝,万历五年2712万,万历七年1000万,那之后呢?若今日臣不据理力争,日后,国帑还能参与其中吗?”

如果只是万历七年这一期,王国光当然可以遵循陛下的旨意,可是资格没了,陛下关上了门,国帑很难进来了。

“大司徒所言有理。”朱翊钧靠在了椅背上,看向了张居正、王崇古、谭纶,这三位师爷,关键的时候,开始装糊涂了,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跟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

就连张居正都那个模样,理亏是理亏,但让是决计不肯让的。

“这样吧,重新来拆分一下,朕275万,国帑275万,三家一家150万。”朱翊钧终于做出了决策,把原来内帑的份额,内帑国帑对半拆分。

内帑太监崔敏立刻就不乐意了,不停地捅咕冯保,让冯保出面,崔敏还没资格在这帮大臣面前叫嚣,而冯保作为司礼监太监,必须要出面,维护陛下的利益,这是司礼监的职责所在。

“不行!绝对不行!”冯保立刻高声说道:“咱家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个大臣,今天就是来逼宫来了!昔日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通通不许皇帝主专。不知尔等今日要何为?当真内帑需要你们那点儿银子吗?!”

“不如现在就召内阁、五府、六部众至皇极门,咱们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的做派!”

“不至于,不至于…这不是商量生意吗?哪里是逼宫了?怎么闹到内阁、五府六部皆至的地步?冯大伴慎言,这都是大明的国之干臣!可不能胡说。”朱翊钧赶忙劝了一句冯保,这多大点事儿,怎么连清君侧的戏码都闹出来了?

“陛下说的是。”冯保立刻认怂,但是看着朝臣的眼神极为阴毒,他厉声说道:“枉费陛下如此信任,不忠不孝!”

“内帑哪来的一千万银?!”王国光一眼就看穿了,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恩威并存软硬兼施,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现在是在争利,一点小把戏,就想让他们放弃?

“内帑就是有!”冯保一甩大袖,看向了崔敏,崔敏立刻一抖袖子,拿出了一卷账本,放在了陛下的面前。

朱翊钧一瞧,内帑果然有。

现在存银有七百五十四万银有余,泉州赵氏抄家和船舶等扑买有近七十万银,而徐阶这个老东西被折腾了这么几轮,爆金币居然爆了一百多万银,剩下的只需要等今年一百二十万金花银入账,内帑就有一千万银的存银,至于内署的度支,可以勒紧裤腰带,再从内帑宝库里卖一些奇珍异宝、卖掉一些皇庄持有的船舶票证,完全够用了。

“还真有。”朱翊钧的表情看似犹豫了起来。

王国光见状立刻说道:“国帑也有!”

“国帑也有?!”朱翊钧极为惊讶的说道,国帑有多少银子,朱翊钧一清二楚,王国光也拿出了一卷账本,递给了冯保,冯保放在了案前,朱翊钧一看,国帑果真也有。

足六年度支老库存银七百七十万两,再加上今年的结余,也就差了不到七十万银,给王国光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找到这些钱,几个市舶司入京银两,正在盘账。

朱翊钧看了一圈,无奈的说道:“朕算是看出来了,伱们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都想吃独食!”

吵闹仍在继续,朱翊钧之后便一言不发,任由司礼监的疯狗出去咬人,张居正、王崇古、谭纶加入了战场,吵闹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终吵闹出了个结果。

内帑大获全胜,出资500万银,国帑出资200万银,剩下楚、晋、浙,一家一百万银。

“三娘子说要出资五十万银。”王崇古在争吵结束之后,才说出了自己来离宫的目的,这肉根本就不够吃,三娘子真的没这个资格。

朱翊钧笑了笑说道:“让忠顺夫人,去买船舶票证吧。”

大明最优质的投资资产,其实不是开海,还是土地,人地矛盾仍然是大明的主要矛盾,万历七年兼并的收益,高达三成、四成,两年回本,可是大明清丈还田如火如荼,这个时候兼并完全是顶风作案,是跟张居正作对,是逆势而为。

除了兼并之外,收益最高的是船舶票证,但船舶票证是存在风险的,大明船只即便是有硬帆、舟师、水密舱的加持,但回航只有七成到八成,势要豪右也需要将风险平摊到多艘船上保证收益。

而大明皇帝开海投资认筹,利润率并不高,但谁让这买卖,既不逆势而为,也不会触怒皇帝,风险低,收益长期稳定且高速增长,几项对比之下,也不怪那些个遮奢户们敢跑到全楚会馆跟张居正拍桌子了。

至此,万历七年皇家海外投资监督管理委员会,在内帑、国帑、三大党魁的友好交流之下,圆满落幕,大明皇帝仍然保留了对皇家海外资委的绝对控制权,而国帑和晋党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楚党和浙党收获极多,成为了成员之一。

“诸位明公,随朕去一趟北镇抚司吧。”朱翊钧没让几个人离开,而是让几位跟着自己一起去北镇抚司,自然是送徐阶上路。

徐家一家七十二口和赵氏一家四十六口,西土城七家共计四百一十四口,还有私市一百五十余名押入京师的案犯,除徐阶外,皆是斩首示众,按照大明、中原历代的处置办法,徐阶这等身份的人物,最多,也就是个回籍听用,严嵩这等人人得而诛之的佞臣,被打倒之后,也没有斩首示众,而是饿死在了老家的墓舍。

徐阶畏罪自杀,是多方妥协的结果。

“先生,政治就是妥协吗?”在前往北镇抚司的路上,朱翊钧看着窗外落叶飞舞,低声问道。

张居正十分清楚陛下心里不满,他思索了片刻说道:“陛下,要不饿死徐阶吧。”

“他是先生的老师。”朱翊钧再次强调了一遍徐阶的身份,大明的前首辅、现任首辅的老师,这个身份,瘐死之后,张居正需要挨多少骂。

张居正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骂两句就骂两句呗,反正臣的坟头早就堆满了谩骂,不在乎这点儿了。”

张居正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很清楚日后青史对自己的评价,多担待点骂名,陛下心气儿顺些更重要,皇帝心里拧了疙瘩,那就解不开了,陛下这年纪,就该胡闹些,否则等他不在了再胡闹不成?

就跟之前在离宫御书房,为了利益斤斤计较,吵的面红耳赤一般,不在离宫御书房吵架,不在文华殿上吵架,就会到下面打架,打的你死我活,门里吵的再凶,到了门外,大家都是德高望重的明公。

北镇抚司的氛围这几年都不太对劲儿,本来满是阴暗的地方,因为陛下常来,导致这地方多了几分庄严和肃杀,树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没有,不是这里的树更早凋零,是为了迎检,北镇抚司的缇骑们把树叶都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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