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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簌簌坠落,烫得焦黑的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也烫得屋顶上那群赤膊汉子的眼眶红得滴血。为首的青褂汉子紧咬着牙关,将牛角长弓拉成一轮饱满的满月,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锐响,正中街巷里一个举着火把的倭寇后心。那倭寇闷哼一声,惨叫尚未出口,便带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滚下屋檐,身子重重撞在青石板路上,溅起一片火星,转瞬便被烈焰吞没,只余下一缕焦臭的黑烟,袅袅升向血色的暮色。
街巷里早已是一片人间炼狱。时值中州国力衰微,边防空虚,倭寇便趁虚而入,驾着快船屡屡侵扰沿海村镇。领头的正是山本野狼与他的副手松井次郎,这两人是倭寇群里最是心狠手辣的魔头,手上沾满了沿海百姓的鲜血。这群恶狼似的倭寇,铁蹄踏碎了落霞镇的宁静,沿街的酒肆、布庄被烧得面目全非,梁柱轰然倒塌,溅起漫天火星。散落的布匹在火中蜷缩、碳化,发出噼啪的脆响;摔碎的酒坛里,残酒汩汩流淌,遇上明火便腾起丈高的烈焰,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赤红。
更刺目的是那些散落的血迹,洇在青石板上,被火光一照,红得发黑——那是来不及逃走的老人、孩童的血。有襁褓被烧得焦黑,孤零零地挂在残垣断壁上,里面的婴孩早已没了声息,那是松井次郎嫌孩子啼哭聒噪,一把抢过掼在墙上的;有妇人的钗环掉在泥水里,上面还沾着半片撕碎的衣角,想来是被倭寇拖拽时挣落的,而那妇人,已被山本野狼一刀劈成两半,尸身就扔在路边,任由烈火烧灼。倭寇们身披精良的甲胄,手持锋利的倭刀,狞笑着挥舞着带血的刀刃,将抢来的粮食、布匹胡乱地堆在马背上。山本野狼更是丧心病狂,揪起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将刀尖抵在孩子柔嫩的脖颈上,逼着孩子的爹娘交出家中仅存的银钱,待银钱到手,便毫不留情地将婴儿掷入火中,听着那对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嚎,他竟仰头狂笑。松井次郎则喜欢将抓住的村民绑在柱子上,用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们皮开肉绽,以此取乐,时不时还抬脚踹向路边奄奄一息的村民,发出令人齿冷的狞笑。他们仗着中州官军无力驰援,愈发肆无忌惮,所过之处,寸草不留,鸡犬无存。
“放箭!”青褂汉子目眦欲裂,厉声高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霎时间,箭雨如蝗,密密麻麻地朝着街巷里的倭寇射去,破空声织成一张凌厉的网。可村民们手中的弓箭,多是自家打造的劣等货,箭头钝涩,哪里比得上倭寇手中的精铁兵器。倭寇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举刀格挡,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却还是有不少箭矢穿透了他们的甲胄缝隙,深深扎进皮肉里。中箭的倭寇惨叫着倒地,鲜血喷溅而出,与地上的残酒、泥水混在一起,汇成一道道污浊的血水流淌。
山本野狼看着手下接二连三地倒下,一双三角眼瞪得通红,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仗着倭寇兵器精良,根本没把这群手持农具的村民放在眼里,挥刀劈开一支射来的箭矢,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嗡鸣,随即朝着屋顶疯狂嘶吼:“弓箭手!给我把这些杂碎射下来!一个不留!松井,你带人从侧巷包抄,把那群老弱妇孺揪出来,我要让他们尝尝炼狱的滋味!”
“嘿,明白!”松井次郎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挥手带着一队倭寇便朝着镇西的土地庙摸去。
几名倭寇立刻架起制式精良的硬弓,弯弓搭箭,朝着屋顶还击。这些弓箭,皆是倭寇从劫掠的官军手中夺来的,威力远胜村民手中的猎弓。箭镞擦着青褂汉子的耳边飞过,带着凌厉的风声,“笃”地钉在他身后的瓦片上,溅起一片细碎的瓦砾。汉子毫不畏惧,反手抽出腰间的环首短刀,手腕翻转,利落砍断射来的箭杆,断箭哐当落地。他瞥见松井次郎的动向,心头一紧,转头冲身后的村民嘶吼道:“换火箭!烧这群狗娘养的!守住土地庙!中州的土地,岂容他们撒野!”
村民们立刻将早已备好的火箭递上,箭杆上缠着浸足了煤油的布条,点燃后,火苗突突地窜着,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跃动着怒火。汉子接过火箭,再次拉满长弓,瞄准了倭寇聚集的方向。“放!”一声令下,数十支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划破血色的暮色,如流星坠地般,精准地落在倭寇的队伍里。
火箭落地的瞬间,便引燃了地上的残酒与干草,火势瞬间扩大,腾起滚滚浓烟。烈焰如毒蛇般窜动,将几个反应不及的倭寇困在火圈里。他们惨叫着扑打身上的火苗,却越扑越旺,火苗顺着衣甲蔓延,很快便成了几团燃烧的火人。火人们在街巷里疯狂奔窜,凄厉的哀嚎声刺破云霄,最终重重倒地不起,只余下噼啪作响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他们的身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山本野狼看着手下在火中挣扎,气得哇哇怪叫。他猛地翻身上马,挥舞着染血的军刀,朝着屋顶直冲而去,马蹄踏在血水里,溅起一片片血花:“跟我冲!杀光他们!踏平落霞镇!中州无人,能奈我何!”倭寇们见状,也跟着红了眼,嘶吼着冲上前,踩着同伴的尸体,手抓着屋檐的木椽,朝着屋顶攀爬。他们自恃装备精良、兵力强盛,认定这群村民不过是负隅顽抗,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青褂汉子握紧短刀,指腹抵着冰凉的刀刃,死死盯着冲在最前面的山本野狼。他知道,这是一场殊死搏斗,不是倭寇死,就是他们亡。他回头望了一眼镇西的土地庙,那里的断墙后,藏着镇上的老弱妇孺,是他们用血肉之躯,必须守护的最后一道防线。土地庙的方向,隐约传来孩童压抑的啜泣声,还有松井次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揪得人心脏生疼。中州虽弱,却无一人愿做亡国奴;落霞虽小,却无一人肯俯首称臣。
就在山本野狼的手即将搭上屋檐的那一刻,汉子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将短刀掷出。短刀划破血色的空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刺中了山本野狼的手腕。“啊——!”山本野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军刀哐当落地,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来,重重砸在青石板路上,磕得他七荤八素,半天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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