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问道问情(上) (第2/2页)
“那你别走,我会、会……”
会保护你……
话没说出口,先于匀眼前一片黑暗。
待先于匀再次醒来,他看到不远处那棵大树,那明明是他昏倒前扶着的大树,循着记忆走向大树,距离大树不四五步,先于匀停下脚步。
林子十分安静,几乎只能听到自己鼻息声,林子也很不安静,风吹带动的树叶飘摇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微微抬手,自头顶大树落下的一片树叶静静地落在掌心:人生譬如大梦一场,她,已经死了。
还未来得及将树叶覆掌落下,左侧林子里传来的声响让先于匀打叠起精神来,另一只手摸向腰间暗器。
缓慢偏头,入眼的是极其绚烂的青绿色大鸟,那大鸟偏头看着先于匀,一足抬起,倒也不前进:似乎在衡量什么。
如此美丽的鸟,先于匀从未见过,然,观摩这大鸟似鸿前、鳞后、蛇颈、鱼尾、鹳嗓鸳思,龙纹、龟背、燕颌、鸡喙。
“是,青鸟。”收起暗器,先于匀缓步上前,见那大鸟放下警戒心在前行走,先于匀跟上前去。
先于匀没看到刚才落在掌心的树叶自他走后也是悬浮在空中,应该说周围的一切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走了约莫一炷香,方停下脚步。
看到一大石旁赤凤守着的一人,先于匀几步冲上前去,扶起那人探了探鼻息,在察觉人还活着时候略略松了口气,但目光触及那人满身伤痕和皱在一起的眉眼,他满眼心疼。
“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生命呢?这样拙劣的局中局,你还会踏进去?”
舒漪睁开眼就听到有人这般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你来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现在我只想带你出去,找人处理你伤口。”并未在意舒漪说的话,先于匀不敢碰触舒漪伤口道。
舒漪忽地淡淡一笑“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我的寿命止于崖下,往不了后只能往前。”
“刚才那场梦……”
“那不是梦,是曾经经历过的。我该回到二十年前以朝阳长公主的身份死于陈州城内,也代表着倾国再不复存在。”略略停顿,舒漪慢慢起身,在先于匀扯开手却护在周围的保护下,舒漪半坐着,继续道“我是九大家族最后也是唯一的继承者,你是先于家族也是天下乌合之众最高的统领者,四五十年我也只是最后才知道对手是你,但你未必知道我。”
“不是你,是前朝国师或者是赵忱,怎么也不会是你。”先于匀垂眸道。
舒漪无奈摇摇头“无论是沈璃轩还是赵忱,他所作所为都是在我控制之下,如你操控赵蒂一般性质。他与赵蒂所谓的逆天改命,依旧在你我掌控之中,是以也不会遭受天罚,但你我不同。”
“我现在分不清作为的对手是你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我只知道我现在想救你。”
舒漪摇摇头,道“你或许觉得你走了没多久,但其实已经两年了,如你觉得你昏睡不过一二日,但醒来几年、十几年过去了。赵忱本是我培养出的后继者,只是他终究是为情所困、为我逆天改命。尔后我便看中了楚衍,也给了他窥探的心机,可惜、可惜他也为情所困。无论是楚衍还是赵忱终究是脱离了我掌控,这也导致本该在两年前崖下就回去得我无法完全回去,只得一股执念带着我的躯体而去,余下的,到如今才能完全跨越时空回到最初的位置,但我还不能就这样回去,我想留在这个时代做最后的事情,幸而,幸而你来了。”
先于匀垂下头颅来“我不知道时间流逝,我只知道你这样聪慧的人这样特殊的人不该就那样没了,我好容易见到你,你却说你要离开,要回去,回我不知道的地方,是否因为我是先于家、是你想要杀之后快的人……”
“如我前所言,我个人并不怨恨先于家。”舒漪打断先于匀的话,继续道:
“一个国家的覆灭、一个时代的凋零、一个群体的消亡从来不是一夕一朝、一人一事所能做到的。如今局面不过是作茧自缚,说来冷漠但却是不争的事实。昔年外忧内患,放任百姓发展,务必富者越富、富者带富,但却没有对参与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划好应有的规格,致使有人困顿于其固有的规格而不入主流,有人入主流却出于规格之外,是以,人心凋敝、世道奸诈。于匹夫之言,能人之不能、行人之不能而能积累财富比肩富者,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也无可厚非,然无自身道德礼法约束,不过是引诱他们走向攻讦、挣扎道路上罢了。又,邻里之人得或正或非正机遇而一朝飞黄腾达,则生嫉妒、相斗之心。如此循环,不仅匹夫,甚或略明圣贤之道之人亦困顿迷茫。是以,昔人常言读书者清高,如今人常言读书者迂腐。除去此,又有崇尚天道、人定胜天、我本自我他人何干等言之大行其道,至人人可指摘圣贤之缺,须知,圣贤虽为圣贤其亦为血肉之躯,若以众人评判是否为圣贤则世无圣人,然,昔人学圣贤之能人不能,如今寻圣贤之瑕疵以证己之大、之强、之高,虽言我本自我,却也免不了抱团取暖,是以,有一人言之不妙则望三人之和,三人见一人之言在其心,又符合其中,甚或奉为圭臬。虽则可笑,然亦悲否。所谓天道其本立于人道,以人观天道,非以天地观之,流水落花、风过云流天地之道,七情六欲、爱恨纠葛人之道,孔圣之能古今中外能及者几人,若以烹饪之艺观之,孔圣可及乡野村夫?或心中有所非议,但也应晓瑕不掩瑜,不过动一二念,然宣之于口求乌合之众,又则可笑。次我本自我,天地之间人之大,又人之小,于己观之天地之间唯一人之大,于天地观之万人之中小之又小,何为大、何为小虽众说纷纭,然行小人之事而言大人之行,颇为荒谬。人人争当为先并未有错,错在其根基未稳而欲攀高者,错其以为阳春白雪而为下里巴人,错在不在其位谋其政、在其位而不谋其政。终为人心难测、阴阳颠倒、天地混沌之故而招致天灾人祸,或生或死如醍醐灌顶,使世间种种疯魔匍匐于地待再起。愿崇圣贤之情、之义、之礼、之智、之信,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顺应天道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