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追忆 (第2/2页)
二人在城里换了一间客栈,确定无人跟踪后,墨仇与墨灵儿换了衣服。墨仇戴上了他在墨家执行任务之时那木讷少年的面具,墨灵儿则换回了真容。二人身上都有不轻的伤,换了妆容,又换了一处住处,安顿下来后就在房内足不出户,疗伤修炼。墨灵儿的伤本来没有多重,墨仇更是自愈力惊人,五日后两人身上的伤都已无大碍。
今晚他们要去一个地方,也是墨仇朝思暮想的地方。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去应该是可以进去的。墨灵儿本来担心独孤信会设伏,但墨仇判断此刻是最安全的,之前派来的那么多人都没有能杀的了他们,独孤信即便要再追杀他们,也会重新部署,不可能再冒险让黑衣人或者实力不够的人来杀他们,容易引火上身。万一再失败,墨仇再到将军府找上他,他定然难逃一死。独孤信没有这么笨。按照独孤信提供的相关人的名字,墨仇应该马上去找这些人的下落,所以无论是发现情报的云景城,还是父亲被害的天兰城肯定是埋伏丛丛,元帅府此刻反而是最安全的。
子时一过,墨仇从床上坐了起来。墨灵儿也起身道:“现在就去么?”墨仇点头。二人恢复楚清欢和墨云的面容,将脸蒙上,从窗户一跃而出。他们之所以要换回来是因为,即便在元帅府有所打斗,也不可能暴露墨仇的身份,以后就不必害怕追杀。二人如黑夜之中的幽灵一般,在屋顶之上穿行。
今天月朗星稀,是个不错的天气。他二人轻功都是极好的,基本脚不沾地,去势殆尽之时,单脚一点,人便又飞出去十几丈远。如此奔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元帅府最高的建筑议事厅的屋顶之上。他未免招摇,拉着墨灵儿飞身下来站在了议事厅前。这里已经长满了杂草,他没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片宅子没有人敢再进来住,国君也没有将这宅子赐给任何人。因此就一直空着,荒废至今。
墨仇此刻却站在那里没有动,怔怔的抬头看着议事厅前挂的牌匾三个大字“求阙堂”。他记得父亲在他小的时候拉着他,问他是否知道这求阙二字的含义,他回答不知。父亲告诉他:“求阙有两层含义,一层是示意抱残守缺,可知这世间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做人便要时刻知道自己的缺点,守住自己的缺点时时警醒自己,不要犯错。这第二层意思便是,月满则缺,做人要永远有缺憾,不要去追求完美,因为一旦你达到完美之时,你便要开始走下坡路了,月亮便是如此,一旦出现圆月,次日必出现圆缺。”他当时年纪小,听的似懂非懂,只晓得点头。如今真怀念父亲对他的教诲。这议事厅还在,却已物是人非。
走到门前,蛛网已经把门封上,墨仇拉开蛛网,“吱呀”一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与六年前一模一样,父亲的书架上放着摆满了书。文案之上,笔墨纸砚整整齐齐,他坐在父亲生前坐的地方,对墨灵儿讲着他是如何调皮,父亲是如何罚他,说到有趣之处,墨灵儿被他逗得哈哈直笑。墨仇也讲的脸上尽是笑容,一时间竟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墨灵儿从未见他笑的如此开心,像个孩子一般。自从认识他,他便是心事丛丛,偶尔也有笑容,但那笑容从不畅快,今日再说往事之时,却是笑的畅快无比。
墨仇明显没说尽兴,拉着墨灵儿到了前厅,跟他讲在这前厅他是如何挨罚。又拉她到祖母的厢房,跟她讲述着,祖母是如何宠他惯着他,又来到父母卧房,跟她讲多少次,父母为他操心得夜不能寐,甚至发生争吵他在外面都听见了。
最后来到父亲的书房,书房两边挂的两幅字,一副曰“非宁静无以致远“,另一副曰“非淡泊无以明志”。这两句是上古时期诸葛大家的诫子书中之言,父亲经常让他看这两句话,这是他受罚最多的地方,一般罚跪都在此地。他走到墙边,伸手取下一根戒尺,这是父亲气急之时,家法伺候请出的戒尺,如今还挂在墙上未动。他走到父亲的书桌前坐下,桌子上放着一本论语,他从小没少被这论语折磨。虽然他过目不忘,但却天性好动,坐不住,看着这书就犯困。墨仇认得这本书,这本论语与其他不同,是父亲的手抄本,小时候父亲经常拿出来翻,里面还有父亲的注解和笔记。墨仇见到这书大喜过望,宝贝一样拿起来,而后看了桌子一眼,皱了皱眉,只觉得脑中闪过一丝不安,一时之间没想明白,便轻轻翻开,只见一张纸条轻飘飘地掉了出来,掉在了地上。墨仇随手捡了起来,放下论语,打开纸条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墨灵儿看他突然神色大变,赶忙上前去查看,墨灵儿识字不多,拿过那纸条只看懂几个字,也不明白,就问墨仇道:“你怎么啦?这纸条之上说什么?”
墨仇回了回神,对墨灵儿道:“这上面写着,元帅小心,有人陷害。”顿了顿又道:“这八个字应该是父亲看到后夹在这本书里的,应该在父亲遇害之前收到的通风报信,但没有落款,可见这人是在极为危险之时给父亲的密信,无法见面也无法说的太多,只能让父亲去查,甚至这人都不敢确定这封信能不能到达父亲手中,否则就不会如此隐晦的说话。”墨灵儿点着头。
墨仇继续说道:“这张纸条最大的线索,便是这张纸。我从小在家见得最多的便是这种信纸,他与民间所用大有不同,不仅颜色更深,并且纸张更加厚,只有军中才会用到,报信这人必定来自军中。他没在意这些细节,就用军中信纸写了这八个大字。”墨仇拿起这纸条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黑灯瞎火他刚才没有看清,这纸条页眉之上有一个字,被撕掉一半,看上去像个“云”字,又像个“示”字,又像个“天”字,大半部分都看不清楚。他知道这军用信纸页眉都用印章盖的有大印,是哪个城防的就盖哪个地方的印鉴,这样方便管理归档查阅,那写信之人定是很慌张,才漏掉这个细节,少撕了一点。他心中已有计较:“今日本是来缅怀,没想到有此收获,既然军中有人向着父亲,那自然是只要找到这个人,便可以查到真相。”想到此处,胸中一阵畅快。
他将论语收好,将纸条也收好,而后拉着墨灵儿来到父亲最后一次拉他说话的祠堂,跪下磕了九个响头。墨灵儿也不懂这些,总之墨仇跪下,她也就跟着跪下了,墨仇磕头她也跟着磕头。墨仇站起身来对着灵位道:“不孝子孙楚清欢就此拜别,不能光耀门楣,事发到今日也未能查明真相,但列主列宗在上,清欢必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让父亲蒙受不白之冤,为楚家翻案,让列祖列宗重见光明!”说罢拉着灵儿转身出们,而后将门关上,因为他怕无人来打扫,风吹日晒,这祠堂会破败的更加快。
回到客栈,墨仇整夜在思考这告密之人到底是谁。那个页眉之上若是个“云”,那云景城是有可能的。若是个天字,那么便是“天兰城” ,天兰城与独孤信说的截获情报之处是一致的。总之这两处都要去查探,想着想着便睡了。
次日一早,他们退了客栈,墨仇又戴回面具,而灵儿将面具摘掉,以新的身份买了两匹快马,两人骑着马一路东去。他们要去天兰城先看看,查探一番。出得天阙城,并无人跟踪阻拦,墨仇心情也是大好,毕竟有了目标可以去查。
走到第七天,两人进了一座大山。将马放生后,一起进了山里。远远的听见流水声,顺着水声走近一看,眼前一面瀑布从天而降,雾气迷蒙,如同天幕,煞是好看。墨灵儿脱了鞋袜,她本就在山里长大,特别喜欢这山水,只见两只脚“扑通”一声便踩了进去。墨仇见她开心,也不阻拦,毕竟灵儿跟着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像这般开心,便想让她好好玩一会。只是对她道:“灵儿小心,莫要割伤了脚。”墨灵儿对他嘻嘻一笑道:“你快来,这水冰凉得很,与我那时的水一般。”墨仇不想扫她的兴,正要上前。突然,墨灵儿脸色突变,身子一晃,“噗通”一声仰面倒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