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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速之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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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席话,份量很重,未言明的是,一旦造反成为公敌,他赵家要帮的就是官府了。

何麻子再不会听话都听得出这味道。

但无论如何,人家都是好意,他何麻子自然也怕自己和家人的人头落地,不得不郑重回答:“好,我一定带到。”

赵老三见他说得还算诚恳,拉住他的胳臂,扶着他的肩膀道:“老哥,人人都有父母妻儿,多为后辈想想。”

何麻子道:“一定一定,我代幺哥谢谢了”

赵老三再无话,亲自动手参与装殓去了。

如此,这边山,芝兰脚夫、赵家脚夫装棺入殓,下葬垒坟,香蜡纸钱烧得红红火火,入土祭文念的悲悲切切。

那边山,何氏兄弟磕头作揖,婆婆爷爷、爹娘老子喊得声泪俱下。

秦溶还真是说到做到,本来趁何家下葬的当口又是捉拿何氏兄弟的绝好时机,但他知道,只要马武和其他人不配合,他秦溶和靖川营这帮人,不过就是八百个瞎子罢了。

但他却不知道,放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下一个机会了。

次日。

县衙的粮仓又是仓门大开,何家几千担粮食,富谷寺的乡民只挑走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就打算今天一天放完。

毗邻乡镇的乡民闻讯赶来,人山人海把所有的街道都挤了个水泄不通。

在官道大街的最南边,挑着空担子进城的人和满载而归出城的人络绎不绝。

打人群中走来一老一少两个空着手的汉子,这二人,老的四十来岁年纪,粗布褂子,大脚裤子,马口鞋子,粗长辫子,不方不正不胖不瘦恰是一张马脸,亮额上青筋微微凸起,一颗颗汗珠点缀着一脸的红光。

小的十六七岁,衣着和老的相似,正是那日在东山寺外和何老幺兄弟过招的小伙余德清。

老的姓税,名字被绝大多数人遗忘,但后世却有记载,此人名唤税玉堂是也。

这俩人的来意再清楚不过了,何氏满门抄斩,唯独两位少爷走脱,人家几十里地来寻找,被那个愣头的余德清又打又骂。

这还不算,还让人打落水狗一样给赶跑了,这对税狠人来说,简直是一大损失。

何家的声势在县城,他一清二楚,这一家虽然贪婪自私、穷凶极恶,但其门下帮众数千之多,一旦联手成功,那就是如虎添翼

试问,哀兵之师,谁人能敌?

故而,今天要来县城打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把二人寻找回来。

税狠人一进县城,见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分粮食,一打听,竟是把何家的粮食拿来开仓放粮。

税狠人就暗暗骂开了,你们在这里开仓放粮,却让务本乡和观音阁的人吃两千铜钱一斗的黄金米,吃得起就吃,吃不起就饿死!

这是为什么?简直是一个大妈生的,一个小妈生的,太不公平了!

这种事,如果让他税狠人来做叫劫富济贫、打启发、吃大户,但官府来做就是知法犯法!

你们这样做,不是提倡所有人都来这么做吗?那好,我这样做了,不过是跟你学来的。

天干物燥,烈日如火,他师徒赶了近百里路,十分饥渴,本想找个像样的茶馆喝茶打尖,可满大街的人一个挨一个,一个挤一个。

挤到赵家脚行门前时,那些人的箩筐扁担都是举在头顶的,要想挤过去,简直太难了。

税狠人这个人,恨官府、恨豪强,但他自始至终佩服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赵子儒。

在务本乡、在观音阁,他要是遇见赵家的脚夫受了欺负,他就要把那称王称霸的人暴打一顿,摁到地上踩扁。

既然到了赵家脚行,就一定要进去坐坐。

但人家这是脚行,不是茶馆,要进去就得有个理由。

税狠人就问那排队买粮食的人,哪里可以喝茶。

乡民相互看看,一乡民道:“要喝茶进茶馆,满大街都是。”

税狠人一副口渴难耐的样子,指着赵家脚行的门问道:“这儿是茶馆吗?”

又一乡民一副审视土包子的眼神说道:“好像……有茶喝。”

税狠人师徒还真如土包子似的径直走向赵家脚行。

脚行的大门半开半掩,里面吵吵闹闹,敢情也是人不少。

俩人挤进门,见里面座无虚席,根本没有自己二人的位置,就站在那里等人来招呼。

脚行内都是清一色的脚夫船工,一个个胡子拉碴,上半身、下半身全裸,只穿个能遮住屁股蛋和大腿根的短裤,光脚丫子极不老实地或蹲在座位上、或奓开裤裆一只脚伸到另一方的板凳头上,所有人都扯着浓郁的腔调在议论何家,那负责跑堂添水的小茶倌斜靠在柜台上听得入了神,也不管外面来了客人。

袁掌柜呢,心无旁骛,一个人在掌柜房里只顾打算盘。

脚夫1正说道:“他娃也算死得冤枉。”

脚夫2两眼直直地瞪着他:“冤枉?那天打仗,老子挨了一石头,现在还是个乌苞,我还没听见有人替他喊过冤枉,你是头一个。”

脚夫3老道深沉地摇着扇子,眼神中对脚夫2的肤浅结论充满不屑:“要翻老账的话,他死一百回也不冤,人家说的是什么?猪要死了还要叫唤两声,蹬两蹬,他连叫都没有叫唤出来就嗝屁了,是这个冤。”

脚夫2哈哈笑:“这也不冤啊,他喝了多少好酒?吃了多少好菜?把大老爷吃得捶心口子,他龟儿子是安逸死了的!包青天来了,也不会说他半点冤枉!”

脚夫3骂道:“人家说张家坝,你要扯母猪胯,包谷猪!”

这话引得满堂哄笑,脚夫2输理不输阵势,一昧打浑:“那是你钻进去了,怪得了谁。”

船工1笑道:“要不是因为那把大火,还真有些冤,有了那把大火,他那一家子都该死,一点儿都不冤!烧人房屋,掏人祖坟,活该断子绝孙!”

脚夫1 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嗯,这是良心话,养儿不教父之过,到最后,冤的只是婆娘娃儿。只不过,大老爷也有点报仇雪恨的嫌疑啊。”

脚夫2抢白道:“你是可怜那一窝子女人吧?呵呵,可惜了啊!”

脚夫们纷纷吐口水,都骂脚夫2缺德冒烟。脚夫2一撇嘴巴,懒得理会他们这帮人渣。

邻桌的一脚夫笑嘻嘻说道:“一个一个的脸红脖子粗,这是为哪般?有那个劲头,去把他家的黄谷挑两担回去。”

脚夫2又抢过去道:“就是轮不着哟,要轮得着,老子挑他八担十担回去,再结两个婆娘!”

众人又吐口水。

脚夫2张开大嘴叉子,哈哈大笑。

船工1道:“别人都可以,我们赵家的就不行,你们说这个又冤不冤?”

船工2道:“你去嘛,谁又没拉着你。”

船工1道:“还别说,我家还真的断粮了,愁的人没日没夜的,总不能为了赈灾 ,就饿死送赈灾粮的船工吧?”

船工2道:“船上配给你的粮呢?拿去养野婆娘去啦?今天县衙的粮食一千二百文一斗,可不是吃大户,有本事的都可以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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