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言亘古长生不落鲸 (第2/2页)
“走吧。”
我将那把月溪穗子的武士刀挂于腰际。
一把极为珍贵价值连城的宝刀,同时也是一把承载着一位善良姑娘希望与梦想的信物。
……
“故事至此还是充满着爱,与美丽。”埃赫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接下来才是我的祖辈想要告诉我们的,同时也是他终生难忘,是他惭悔一生的事情。他试图用他的一生赎罪,哪怕在他临终前,他都因悔恨而死不瞑目。”
“那该是有多绝望……”
“极度的绝望,极度的悔恨。那种绝望,是你我都难以承担的。”
纳特德罗西米亚一行人行至半山腰,纳多突然提出落下了什么东西要回去取。
“什么嘛,这么大意。”
“是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去快回。”索雷克虽是抱怨,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下了。
好累。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
“不多吧,德席尔瓦,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纳多还没回来,索雷克有些担心。
“我去看看。”
纳特德罗西米亚提着刀回程。
……
“诶,你怎么回来了?东西忘了?”
月溪穗子很奇怪纳多怎么会又回来了,他明明是记性最好的那一个。
“月溪穗子小姐,能过来一下吗,我有件事对你说。”
“当然没问题。”
毫无防备的月溪穗子走近纳多。
“我是最下贱的禽兽,诅咒我吧,月溪穗子小姐……”
……
我这辈子也无法忘记那天我看到的一切。
血流成河。
尸首遍地。
“为什么?”
“为什么!”
所有的黑精灵都被砍掉了头颅,血液已经干涸。
村庄燃起烈焰,最后一处旭和黑精灵的领地被彻底摧毁。
“月溪小姐!穗子!穗子!”
她的尸首被丢弃在路旁,血液早已凝固。
她的心口处被捅入一把尖刀,早已没有了呼吸。
“穗子,你……不会是这样的,你醒来……再……再醒来一下好不好……”
她不会再起来了。
她没有一丁点儿脉搏。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但是,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九条治!樱井华!松下……”
没人能回应我。
我无法做任何事。
他们已经彻底死了,这一脉彻底断绝了。
“你不是说还会给我们烤鱼的吗……我们一回来,你就会给我烤鱼……还有,你送我的刀,我还在路上给它编了一个装饰……你看啊……你看一眼……”
怀中的你是如此冰冷,明明就在不久前,你还在和我说话,赠予我最重要的礼物……
“你在变冷……穗子,别这样……你这样我好不习惯……”
“不要变冷……不要……”
“兄弟……”
“兄弟……”
直到有人拍了拍我。
“谁!”
“是我,纳多。”
“纳多?你没事吧……要是连你也……”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因为你?你在说什么啊,纳多……”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了,是我!就是我!我就是那个混蛋!我就是那个罪人!我就是死有余辜曝尸荒野野狼野狗啃食骨头的那种渣宰!”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我把这里有黑精灵的消息告诉龙领前些天经过的巡逻兵,他们承诺如果能告诉他们确切位置以及干掉首领的话就会给我们一大笔钱财,我们三个可以……可以靠这个活下来……但是巡逻兵们也欺骗了我们,我一直抱着对黑精灵的偏见,我根本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我是恶魔!我是恶鬼!”
“你在开玩笑吧……一定是这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啊……月溪穗子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不想……你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我就是那样的人……”
“你不是……你不可能会是……”
“我就是。”
“够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你不知道我现在一定会杀掉你吗!”
“那就动手吧!处决我这个罪人!”
“纳多!”
“动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我要疯了……我感觉我已经要死了!天啊……天……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看着我的朋友死在我的面前,亲手感受她的温度越来越凉……而且导致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你!我的一个兄弟!”
“所以说动手吧!赶紧动手!你妈的臭小子!赶紧跟我打一场!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纳多!你这禽兽!”
“你知道吗,小子,那女人,这女人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她在说为什么啊!啊哈哈哈哈……”
“住口!你这混蛋!”
拔剑,鬼退鲸武出鞘。
寒光略过的一瞬间纳多身体立刻断开。
“好样的……纳特德罗西米亚·德席尔瓦……”
……
索雷克和我埋葬了所有无首的尸体。
他们是最后的旭和黑精灵,他们是上古族群的遗民,而今迎来了终章。
“之后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我也许会回原来的地方,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为止……我想告诉世人黑精灵无罪,他们和我们一样……我想要赎罪,虽然穷尽一生也无法赎罪。”
“并不是你的罪过。”
“如果当初我能早点看出纳多的不对劲……”
“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希望我能去旭和,如果有生之年能看到松尾政权被推翻,真正的善治到来,我再将这份技艺还给旭和。”
索雷克踏上离开的路,而我,将去为她送最后一程。
她躺在草席上,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她喜欢睡懒觉,经常得让我去叫醒她。
但这次,我无法再叫醒她了。
她的脸上还残存着惊讶,还有绝望。
她发觉杀死自己的是自己信赖的人时,她该有多绝望。
“月溪穗子,我将如何对你和你的族人赎罪?告诉我吧,我该如何赎罪。”
你没有回应。
你仍然是静静地躺着。
浊水河和往日一般平静,偶尔有飞叶鱼激起涟漪。
“该做最后的道别了,月溪穗子。”
你很轻,我可以毫不费劲地抱起你,将你和草席轻轻放进河中,你顺水而去。
是很凄厉的笑声。
很绝望,很痛苦。
在我转身不久后传来。
“这就是结局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们。”
“穗子?”
“我为什么会再次相信人类?为什么,我第二次,因信任的人而死。为什么?”
月溪穗子坐起,但没有沉入水中。
“我无法死去,这也是诅咒啊,一次一次地被背叛,一次次地离别……我是那么信赖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啊!我还是错的!啊哈哈哈哈……”
几乎难以反应过来,水面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就好像一场短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