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憋屈 (第2/2页)
“希望如此吧。”朱祁镇又哼了一声,不过表情变好了许多。
杨善的话他也听懂了,朱祁钰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大明的,五十万两数目又太过巨大,杨善没有权力决定此事,所以现在只能等朝廷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说这些腌臜之事了,来,喝酒,喝酒。”也先打了个圆场,随即举起酒杯敬起酒来。
朱祁镇和杨善连忙举杯共饮,随即放下酒杯,谈天说地起来,直到傍晚,杨善方才醉醺醺地离开。
等到杨善离开,也先和朱祁镇对视一眼,一齐笑了起来。
看来这次的交易基本已经达成了,朱祁钰那面没有办法不同意。
也先得到了解决脱脱不花独霸草原的机会,也从大明那里拿到了五十万两银子的军费,他只要出些人便是了,草原上的马不值钱,人更是如此。
朱祁镇则是得到了回京的机会,在瓦剌这么久,他已经吃够了苦头,虽然也先和伯颜对他都还可以,但是底下的瓦剌战士却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毕竟草原上的法则是弱肉强食,战胜者可以拥有战败者的一切,但是朱祁镇这个俘虏却完全不一样,不仅拥有自己的华丽帐篷,不用和牛马挤在一起,甚至还拥有自己的奴隶。(在某些瓦剌人看来,袁彬就是朱祁镇的奴隶。)
奴隶还有奴隶,那他到底是不是奴隶?
是奴隶?那为啥他的吃穿都比我们好,住的也比我们好,没见他的帐篷都是金灿灿的么?
不是奴隶?那他是怎么来的瓦剌?还不是被太师抓到的,既然是抓到的汉人,那就一定是奴隶。
草原人的世界观就是这么朴实。
也先笑罢,对着朱祁镇问道:“太上皇此番回去,可有想过重登大位?”
朱祁镇闻言苦笑道:“太师又说笑了。”
也先看着他,正色道:“太上皇此番逗留我瓦剌,与我关系颇大,若是太上皇他日想重登大位,可派人说与我听,我必鼎力支持。”
支持我复位?
朱祁镇抬头看向也先,见他一脸真诚,心中飞速思索,旋即点头道:“我回去之后必然要蛰伏一段时间,若是需要太师支持,自然免不了麻烦您。”
也先很满意朱祁镇的回答。
要是朱祁镇回去之后不想复位,不能搅乱大明朝堂,那他放朱祁镇回去干嘛?放在手里吃进贡不好吗?
也先的这番心思,朱祁镇是不知道的,他整日被困在伯颜的大营里出不去,消息几乎完全断绝,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过去很久才能传到他这里。
不过那又如何?自己在瓦剌就是个俘虏,也先能给自己现在的待遇已经不错的,至少没像宋钦宗那样悲惨,但是自己回去大明,那好歹也是太上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权势待遇和现在相比就是天壤之别,反正先答应下来就行,只要能回去就好,剩下的一切再说。
也先笑着点头,道:“太上皇,今日已晚,可回去休息,想来明天你弟弟的圣旨就能到了,到时候一切有了结果,就可以开始准备回去的行程了。”
“多谢太师。”朱祁镇也是笑着道,笑容看起来非常真诚。
这面,杨善回了大同,在回去的马车上睡了一觉,酒醒了不少,回去又喝了碗醒酒汤,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坐到桌案前,打开一本空白的奏疏,提起笔写了起来。
这也是朱祁钰对他的要求,每天要给京城上一本奏疏,讲明在瓦剌的经历,事无巨细,什么都行,朝廷会以此来作为判断瓦剌意图的依据,简单说来,就是杨善怎么说,朝廷就怎么理解,杨善说也先明日要南侵,那朝廷就快马加鞭命令宣大防线加强防备,杨善说也先要东进,那朝廷就会认为也先要与脱脱不花开战了,后续就会有一系列的行动来谋取利益。
杨善将今天的经历写在了奏疏上,重点描绘了太上皇朱祁镇和他的对话。
今天的经历对杨善来说实在是太憋屈了,哪怕是昨天面对也先,他都没有这么憋屈。
朱祁镇话里话外在替也先要好处,丝毫没有考虑大明的意思,甚至还想替奸宦王振翻案,抹黑三杨,这几乎就是在打文官们的脸面。
要知道,三杨是贤臣,这是文官们定下来的,也是文官们宣扬出去的,王振是奸佞,也是朝廷文武官员一齐定下来的,在这上面翻案,那就是在和满朝文武作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番话是他和太上皇话赶话说出来的,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太上皇的心里话,这一点实在是太重要了,完全体现了朱祁镇这个太上皇如今对文武百官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俘导致的,还是他原本就这么想。
不过杨善不敢将自己的分析写在奏疏上,一方面是怕朝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身为臣子,不好言君之过,私下怎么说都行,但是不能留下纸面证据,因此他只能用更多的笔墨描绘出太上皇朱祁镇当时的表情和语气,至少在以后甩锅的时候有底气。
写好后,招来士卒,再次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然后便回去睡了。
又一天,杨善没有出城,而是在馆驿中歇息,门外仆役来报,说是京城发来了急递旨意,请杨都御史接旨。
杨善急忙起身,来到屋外。
这时候送给自己的旨意,一定是与这次赎回太上皇有关的,他必须第一时间拿到。
出了门,见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士卒,一身轻装,风尘仆仆,见到杨善便第一时间递上一个牛皮袋,道:“大人,这是京中发来的急递,指名小人要亲手交给您。”
“辛苦了。”
杨善接过牛皮袋,打开一看,居然不止一份旨意,而是三份。
转身回屋翻看一看,原来还是大明天子发给自己的旨意,只不过只是其中一份而已,另外两份是和谈的国书,只是略有不同,并且都已用印,也先直接签了就可以生效。
杨善看吧,将两份国书放在手边,心中烦闷立刻消散无踪,欣喜道:“还是陛下知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