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乐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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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冬月末了,天气也愈发寒冷,北风肆虐的狂吹,窗外风声凄冷,渐渐刮起了清雪。慧妃穿了一件玫瑰红撒花氅衣,一手拾起一本《论语》,一手拿着炉铲子,一下一下勾着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炭火。
蕊桂用牛乳兑了甜水,又沏成一碗奶茶,笑道:“主儿瞧了书许是累了,喝口奶茶润润喉咙。”
蕊桂放在了炕桌上,慧妃微微抿了一口,道:“这个月额娘倒没递牌子进宫,上次托郝进喜典当的首饰还剩多少银子?”
蕊桂垂在一旁,凝眉一笑,道:“上次足足当了六十两,奴才都存了来。”
慧妃放下炉铲子,抚着衣袖上的一针一线,道:“快到年下了,府中且是艰难,若额娘再要银子,便留下十两,剩下的都给她。”
蕊桂和声道:“主儿还是惦记娘家,宁可自己节衣缩食,也要省下银子接济娘家。”
慧妃嘴角蕴了一抹浅笑,道:“父母至亲,古来如此。”
蕊桂笑靥似花,道:“奴才只是为主儿不甘罢了,主儿这般惦记娘家,夫人却不体恤主儿,凡事十言有八句数落主儿。”
慧妃容色素雅,梨涡浅荡,道:“额娘倒没什么,我倒记挂阿玛,阿玛率性刚强,如今降了位,或许心有不平。”
蕊桂烤着一盆核桃,那核桃烤熟之声噼里啪啦,十分响脆,道:“主儿写了信托人捎了府上,老爷见了定会纾情释怀。”
慧妃抿茶含笑,道:“但愿阿玛知道我的心思,不为案牍劳形所累,其实清清淡淡度过一生,倒也是一件幸事。”
蕊桂剥了剥核桃,露出了雪白色的核瓤,笑道:“主儿,您也宽宽心,快过年了,也该乐一乐。”
话音才玲玲落下,翠竺、芷桂推门进殿,抖落了一身雪花,她冻得瑟瑟嗦嗦,搓手道:“回主儿,奴才去了司衣局,成色好的皮子、料子都被珍贵妃、荣嫔、丽嫔挑走了,紫貂皮、白狐皮、墨狐皮都是给皇后主儿、太子用的,只剩下一些次货的皮子。”
翠竺烤着双手便皱了眉,道:“奴才瞧那次货的皮子实在不好,像是下人穿的。”
慧妃含笑如常,微微点头,道:“好的没有,倒也不用了,我记得从前赏二公主的一些缎子里,有几件皮子将就裁件坎袄吧。”
蕊桂微一蹙眉,道:“有是有,不过成色也糠了,样子也老。”
翠竺只噘嘴勾了勾炉火,道:“内务府拿不好的东西糊弄,说来二公主养在主儿身下,素日衣食不周也就罢了,如今天冷了,想做件皮褂子都没有。”
芷桂扬了扬一瓣朱唇,道:“可不是嘛,内务府的秦世海眼诩,处处孝敬几位有宠的主儿,奴才去了,还受他一顿奚落。”
慧妃心中凉薄,拨着三段珐琅烧蓝嵌玺护甲,道:“好了,他不愿给就算了,端惠还小,用不了多少皮子,我与蕊桂找一找就是了。”
翠竺蹲下身剥着核桃,翻眼道:“主儿慈心,却不知皇后主儿有多阔气,太子的一双龙靴是用紫貂皮做的,上缀东珠,下嵌玳瑁,里子满绣龙纹,靴垫飞龙含水,十分精致。”
慧妃冷了冷脸,道:“太子之物必是精致华贵,你这话若传到皇后、王嬷嬷耳朵里,她会掌你的嘴,还落了个不敬太子之名。”
翠竺吓得连核桃都丢了,忙跪地磕头请求开恩,芷桂嘟囔了一句,道:“奴才路过东长街,瞧见往燕喜堂的太医一拨接一拨,连黄御医都去了,燕喜堂的口风紧得很,什么也不肯说。”
这一晚,燕喜堂闹了小半夜,闹得六宫人尽皆知,只遥遥看见长街上灯火通明亮了一宿,殿门却深深紧闭,一点消息也没有。
慧妃一夜未得好眠,清早篦了头发,赵得海便提前备下了轿辇。刚下完一层清雪,宫廷长街的甬路上还有些滑,抬轿的几个太监只敢踩着未冻结实的薄冰,一路上慢慢行走。
才出了西六宫的长街,走到雨花门拐弯前头,轿辇愈发慢了,慧妃一时性急掀起如意青穗碎花车帘向前瞧了一眼,皱眉道:“怎么走得这样慢?”
蕊桂往前走了几步,询问了几声太监,道:“一顶轿子走在前面,天冷路滑,许是抬的慢了。”
慧妃髻上的鎏金蔷薇烧蓝嵌珠步摇,迎风微动,清脆玲玲,手里紧紧捂着手炉,道:“快慢也罢,只是万不允误了请安。”
赵得海、蕊桂忙垂了手,道:“嗻,奴才知道。”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把利索干脆的女子声音,喝道:“谁的轿子挡在前面?都给主儿让开!”
只听脚步踩踏着清雪薄冰而格外飞快稳重,四个太监抬着一顶朱红色杨木雕花小轿横冲直撞,冒冒失失地冲到了前面,一侧的蕊桂躲闪不及,那轿子边缘的橼木挡了一下,顺着风势刮起了一阵雪,吹落在众人的脸颊上、脖领后,叫人脊背寒冷,身子微凉。
那轿子若无其事没停下来,又撞倒了前头的一顶朱紫色青鸾雕花的小轿上,太监脚下一滑,正好给轿里坐着的人颠了一下。
有一股梅花的淡香散在清冽的空气中挥之不去,一旁的荔桂身子倾斜,花盆底一滑,跌倒在雪地上沾得满手满身都是雪,她不禁发了怒,道:“怎么抬得轿子没长眼吗?”
小轿上被颠簸了一下的珍贵妃掀起芍药绣花穗卷帘,冷厉呵斥,道:“是谁?”
那顶轿子停了停,里面的丽人细手纤纤,掀开蜜桃色青枝穗卷帘,冷艳一笑,道:“路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了,真是失敬。”
珍贵妃一声冷笑,髻上的一串紫金流苏微微一摇,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煦常在,侍弄花草的低贱下人也配坐轿子。”
煦常在笑容如常,只抚了一对玫红镶瑛翠钳环,盈盈道:“圣上亲赏,配不配得上与你无关。”
珍贵妃神色骤冷,气得浑身发颤,立刻想要下轿发作,她纤手一指,怒声道:“得意忘形,放肆!”
煦常在盈盈托腮,利落带笑,道:“省省力气吧,到了皇后宫中,我让你瞧瞧什么叫得意!”
珍贵妃恨意横生,她嘴唇发紫愈加冷冷,道:“你筝弹得好听,嘴皮子也这般伶俐,该跟着三庆班的师傅学唱昆曲,吹拉弹唱,一手下贱。”
煦常在扬起一张秀色玉脸,越发倨傲仍悠然一笑,道:“天寒地冻,便不与你在冷风巷费口舌了,我还要去养心殿。”才说完,便撂下了绣帘,急急地像一阵风似的走了。
珍贵妃一张白皙面孔,渐渐森沉,只紧紧攥着一方赤红芍药手绢,冷冷不语。慧妃倒听得一清二楚,便勾了一丝冷笑,道:“赶紧走,别误了一场好戏。”
储秀宫一室温暖,殿前青花铜鹤雕花刻凤香炉里,轻轻袅袅焚着月麟香,那香味浓郁芬芳,使人浑身温热,心头骤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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