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柔婉 (第2/2页)
乾坤拨弄着手上羊脂玉扳指,神色愈加俊逸清朗,道:“是这事儿,前儿穆尔察一族也呈了折子说及此事,皇贵妃的二妹云盈,待字闺中,两家倒是般配,既然郎情妾意,两心相欢,就择个吉日嫁过去!”
皇贵妃脸颊上的笑如初春桃花,朵朵娇艳,道:“谢皇上恩典,奴才一家定感念隆恩。”
乾坤笑着扶起了她,目色融融,道:“好了,你跪的久了膝盖该疼了,起身吧。”
皇贵妃温婉垂眸,轻轻往砚中兑了水继续研墨。乾坤瞟了一眼她鬓边的珠饰,笑道:“朕记得你一向钟爱蔷薇,怎得鬓上簪了一枚鎏金芍药呢?”
皇贵妃婉转凝眸,便燕懒莺慵,含笑娇盈,道:“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今儿夏雨朦朦,晨雾薄笼,那芍药、蔷薇含雨带泪,摇曳生姿。”
乾坤挽住了她的手,温和凝睇,道:“皇贵妃心思独到,知春雨初晴,庭院寂静,才如此装束吧。”
皇贵妃眉色上挑,眼带桃花,笑道:“皇上素爱花卉,奴才穿戴也是承了皇上圣心。”
乾坤的眸色如春日晴光,便望向窗外朵朵玉兰,扬唇道:“朕一向喜欢清新素雅的花卉,便如院中的株株玉兰,点破银花玉雪香,清雅远播。”
皇贵妃眉似叶子,端丽地垂了眸,笑吟吟道:“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那玉兰是恭妹妹钟爱的。”
乾坤觑着皇贵妃淡雅的神色,笑着道:“你既让朕多去勋嫔、恭贵人那走走,那朕下午就传恭贵人伴驾。”
皇贵妃皓齿轻启,顾盼生姿,道:“好,内务府新上来一批东西,那奴才先下去了。”
才出了殿门外,只觉暑气腾腾,夏热灼灼,皇贵妃以手遮着炎热的日光,道:“从前芷答应住在何处?”
苑长青低头想了想,赔笑道:“回主儿,先前芷答应住在南三所的一间屋子里,虽不比九州清晏、涵虚朗鉴一带繁华,倒也清静。”
皇贵妃微微含笑,道:“那可不中,好歹也是主儿了,不守着东西六宫的繁华,怎能委屈住那种偏僻地儿,打发一下她。”
苑长青忙笑道:“嗻,奴才这就着人安排。”
才过了中午,荣贵妃便唤了三皇子过来一起用膳,荣贵妃拣了几样小菜摆在三皇子跟前,道:“这几日皇上可有查问过功课?”
三皇子垂头丧气便撂下了筷子,道:“上次那事,皇阿玛像是动气了,一连几日不传见儿子,还下谕不许接近,还吩咐皇贵妃娘娘来教导额娘。”
荣贵妃气得珠钗轻颤,咬牙道:“皇贵妃算什么?依仗着潜邸的出身便凌驾在我头上?儿子不许灰心,皇上心意尚否,谁也说不准。”
三皇子垂着头气色冲冲,道:“皇阿玛前儿还亲手教了四弟射箭,还夸五弟从前得孝顺皇后抚养的,勤学聪敏,对儿子和七弟也不管不问,像是有意疏远儿子。”
荣贵妃忙夹了一块白藕递过唇边,笑道:“他们还小,顶不过你,你怕什么?”
三皇子赌气进了一口鹅脯,恹恹道:“连十二叔都不与儿子亲近了。”
孙富海忙添了一盏菊花茶,俯身道:“皇上一定是听信了皇贵妃、丽贵妃的谗言,不然不能如此疏远三爷。”
荣贵妃眼眸冰冷,便闪过丝丝狠厉,道:“这两个贱人挑唆,皇上才待你这般,儿子万不可气馁,咱们才刚开始。”
三皇子只好点了点头,含了一块香菇入口,道:“额娘,外祖那边递进什么消息?”
荣贵妃的面上凝了层层疑色,便道:“不知为何,荣兴家突然不与你外祖家走动了,连定亲之事也闭口不谈,倒是有几门小户暗地托人与你舅舅见面。”
三皇子愈发心中气郁,皱眉不止,道:“皇阿玛对您与外祖家往来一事十分不满,您还是宽宽心,少递消息进出了。”
荣贵妃立时蹙眉,微微沉吟,道:“额娘如何能宽心?四皇子、五皇子渐渐长大,那皇贵妃一封高位,这是要抵位中宫之势,额娘要不盯紧,这太子之位便要拱手他人了。”
孙富海俯了身,悄声道:“三爷,荣主儿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五公主、七皇子。”
三皇子转头拉过荣贵妃的衣袖低低哀呼,道:“毕竟皇阿玛疑心儿子与您。”
荣贵妃舀了一盏茯苓乳鸽汤,奉在三皇子眼前,道:“眼下只有你再立功勋,才能让皇上高看,娶亲之事也不能草率大意,必得世家名门才好。”
三皇子进了一口汤,脸上才和缓了些许,镇静道:“听说皇上欲派铁布其尔亲讨叛贼,淑庆公主的额驸也因未曾发觉叛贼,处置不力一事被皇上严厉训斥,儿子托明珠大人已向皇上进言,皇上若首肯,儿子一定前去。”
荣贵妃的眸中精光一现,便抚着额上鬓发,道:“好!这才是额娘的儿子!快喝汤吧,仔细噎着喉咙。”
到了下午天气微热,乾坤果然传了恭贵人侍奉,她穿了一件紫藤色刺绣纹玉兰纱裙,裙角和袖口纹饰簇簇兰花,显得格外素淡,鬓上簪了几枚烧蓝珠饰,垂了一串梨花流苏,轻柔地在耳旁冰凉摇颤。
乾坤坐在紫檀小桌上写字,他蘸了一点墨汁写了一行小楷,便抬眉道:“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说话?”
恭贵人娴静地垂在一旁抿唇含笑,道:“皇上静心写字,奴才言语不知轻重,怕扰了皇上兴致。”
乾坤笑眉轻绽,语气也渐渐低柔,道:“伺候朕多年了,性子还是温和娴静,也是你的好处,这身上的玉兰是你素来所喜?”
恭贵人轻盈福身,只点一点头,道:“是,奴才自幼喜欢玉兰花,阁中也摆了几盆,长夜寂寂奴才便养花种草打发时间。”
乾坤仔细端详了她,眸中光泽微黯,便道:“玉兰颜色并不讨喜,你既然喜欢是为何故?”
恭贵人的靥上生了一汪浅薄愁波,轻沉道:“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奴才喜欢洁净素淡。”
乾坤神色一动,道:“好!你诗书倒是很通,朕记得你父亲是太常寺的博士,难怪如此。”
恭贵人轻轻颔头,便守在一侧斟了一盏枣茶,乾坤微微思量,拿起青玉毫笔蘸了蘸墨汁,在淡黄色宣纸上写了一行字。
恭贵人偏过了头,笑道:“皇上字迹清秀瘦劲,颇有宋徽宗瘦金体之风。”
乾坤的脸颊灿若春桃,他心意尚可,只盈盈转眸地望看她一眼。二人正闲闲叙着话,却见李长安进来,弓着身笑道:“回皇上、恭主儿,广储司茶库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