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绝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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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恣肆不绝的泪水在丽妃的眼眶里泫然滴落,丽妃哀痛之下撕扯着喉咙,她用力举袖狠狠擦拭着唇边鲜血,狼狈而狰狞的面容上却露出惊骇瘆人的声声冷笑。
丽妃一边忍着剧痛,一边抑制着从眼眶滚滚的泪,冷戾道:“是么,是不共戴天!岂止啊!你我的儿子是兄弟,更是政敌!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么?孝顺皇后母子三人究竟中了谁的手,才子母俱亡的!”
皇后迫起她瑟瑟发颤且桃红颜色的下颌,缓缓摇头,注目良久,道:“是啊,究竟是谁借了谁的手?荣妃虽然承认是她害的太子,可是六皇子呢?单单是瑞恿安排得了烂喉丹痧的下人伺候之故么?你呢?你掺和在其中又做了什么?”
丽妃极力遏住喉间可流溢的悲声凝泣,狰狞的笑回荡在寂静无人的黑夜而格外幽暗恐怖,道:“我做了什么?你有证据么?无凭无据就是诬告!皇上会信你的诬告么?”
皇后俯视于她,端详着她那逐渐衰老的容颜,凝神道:“迟早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作恶之人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丽妃笑得凄厉悲切,她一贯妩媚的双眸里暗藏阴毒无比的冷光,道:“是么?皇后真是慈悲心肠啊!我恨!我恨当年为何不借了珍妃的手灭了你性命!我恨!恨为何不做事利落些,好让你一生都无儿无女,那才遂了大家的心思!”
皇后凝视她半晌,从来玉软花柔的相貌此刻却鸢肩豺目,凶相毕露,便仰首看着清辉月色,如披霜雪,冷笑道:“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可怜煦嫔到死都不知是谁害了她的四公主,还归在了你的手下寻求庇护。”
丽妃乜斜着狭长的一双媚眼,轻狂的笑似刀片刮着刺刺的声音,道:“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和储嫔一样,都是利用尽了的棋子,说被我抛弃就抛弃了,你还想听谁?璨贵人记得么?是我挑拨她缠惑皇上,你瞧你多厉害,几下板子她就残废了。”
皇后见她语出狂悖阴毒,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理直气壮,面不改色,更不想与她多费口舌,但觉得春来冷风吹透了人的衫裙,清凉萧然般如一枝花叶颤颤瑟瑟。此时的丽妃如一团烂泥匍匐在地,更没了刚才狼顾鸱张的暴躁气息,皇后便倦累地挥了手,静静地看着顺福将她抬走,就也离开了。
等到了这一年的初夏,乾坤对皇后、宁贵妃、勋妃的宠爱更淡了,其中花开不败的是洁嫔,除了她,便是三年前入宫的禧常在了。
丽妃自失宠后,她们母子的地位越发不如从前,章佳一族惴惴于御前无人进言,便选了丽妃从前的丫鬟秋栀,将她仔细调教一番,送到了乾坤的枕畔。乾坤眼望秋栀玉雪肌肤,粉嫩照人,倒也生了一分宠爱之意,先封了官女子,后晋了曼答应。
丽妃为争宠想尽百宝,她本以为有了曼答应侍奉在侧,会有了新转机,岂知乾坤对她依旧冷漠,连赵亲王也失宠多时,风头竟被五郡王压得死死的,不给他一丝喘息余地。
入秋之后,乾坤甚少召幸嫔御,仁后上了年纪身子不好,也罢了各宫请安,众人也只陪伴在皇后处稍作闲话,打发时辰了。彼时正值初秋,天高云淡,延爽楼的中阁炕下支着一张黄花梨木雕花围桌,桌上摆着时新瓜果,右手处更添了一壶茶,缭绕着茶雾薄汽。
皇后坐在铺着香色绣银丝的褥子上,端起茶盅慢慢道:“这才立了秋,早晚便凉了,真是时令到了。”
鑫常在眸中一瞥,便从脚旁设的一张槐杨木螺钿细腿牙桌上递过一枚酸杏抿在舌下,道:“是,晨起还需多添件衣裳,到了晌午,浑身就热了。”
皇后的眉眼处有似秋高气爽般清澈的笑意,道:“黄莺也爱新凉好,飞过青山影里啼。秋天到了,多添暖才是。”
恭嫔神色淡然,忙颔首道:“这些日子,倒不见丽妃吵嚷胡闹。”
勋妃的眼底带着一种怨恨的笑影一闪而过,道:“章廷海死了,没人替她做事,她也该清净清净,再这样专横跋扈,为非作歹,皇上岂会轻饶了她。”
皇后端正身姿,她向佛龛内供的一尊小叶紫檀佛像,顶礼膜拜,双手合十,道:“既已严惩,她也算得到了教训,只是……她的好阿玛富保与赵亲王苦心孤诣,必不会善罢甘休。”
勋妃眸光清定,更有皈依佛祖的神韵,便手捏三炷香插在佛炉中央,道:“赵亲王虽然不太受宠,毕竟还是圣上之子,只要他多得皇上一丝宠眷,丽妃就多得一丝翻身的机会。”
鑫常在折下一枝木槿在手心转玩,叹气道:“赵亲王有军功加持,又有狡猾能干的外祖撑腰,真是不好对付。”
皇后和缓含笑,仿佛疏淡的笑纹里有佛陀拈花的优雅之态,道:“不说这些了,说说人吧,咱们几个加一块都不如人家禧常在。”
勋妃面泛慈祥红晕,她将一枚梨瓣抿入唇喉,道:“是呢,上次皇上在一片桂花树下见到了禧常在,便喜欢的不得了,十日有七八日陪着,连洁嫔都撂下了。”
皇后端起茶笑着饮了口,颊上的柔婉光色倒映在茶汤的碧绿盈盈中,道:“皇上见惯了闺阁之女,难得有一个活泼开朗的,禧常在稚气未脱,娇憨不拘,性子又爱说爱笑的。”
鑫常在黯然垂眸,哀怨的眼神中藏着失落之色,道:“皇上瞧她,满眼都是宠爱。”
皇后的酸楚叹息盈在靥上,荡漾的笑容也比从前更苍凉,道:“忽兰朵年纪小,不比妹妹们伴驾久,能担待就担待一些吧。”
秋来病疾缠身始终不好根治,仁后再见到乾坤时,已是三日后的中午了,初秋的金阳影射着柔和光辉,铺满在寿萱春永的每一个角落,一丛丛菊花在廊下壶壶泉水的浇灌下,开得恣肆正盛,金黄无边。
温和的秋光潋滟照耀在乾坤清俊的面庞上,他半蹲着身子,道:“皇额娘圣安,近日天凉,皇额娘身子是否康愈了?”
仁后衰微的神色在斑驳的光影影射下显得明暗不定,忙抚胸叹气道:“吾老了,身子也不中用了,这几日一碗一碗的药喝下去,也没太大的起色。”
张明海笑着垂首端来一盏参汤轻轻喂与仁后,道:“这到了晚上,仁后主儿睡得也不踏实,总念叨着从前的事。”
仁后抚着胸口微微咳嗽了几声,渐渐平复了气息,才道:“人老了,总能想起过去,想起你初次与吾见面的时候,想起你半夜勤奋苦读的时候。”
乾坤神色冷肃,只低头双手摩搓着翡翠佛珠,似在摇头道:“儿子从一出生便养在孝敬皇后膝下几日,后来孝敬皇后崩逝,又被送到和怡皇贵妃处,难得皇额娘会记住这些。皇额娘觉得身子实在不适,儿子传谕叫淑禛妹妹入园侍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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