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褚家有女名月华 (第2/2页)
褚月华无奈地摇摇头:“你就不怕招惹了大夫人记恨,也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常凌曦听她劝,无端也有些感伤:“我就从没奢想过要进宫,左右我这任人揉圆捏扁的棉花性子,去了日子也是熬煎。若说起前程,前车之鉴,那黑了心肝的廉氏能容得我们一星半点的好么?就算是像凌洛那般处处奉迎着她,溜须拍马,将来也未必得意。”
褚月华想想,自己尚且是俎上鱼肉,如何能安慰了别人?叹口气道:“这里人多眼杂,不说这些伤感的闲话,我叫人取化瘀的药膏来给你揉揉。”
转身寻自己的贴身丫头香沉,就见一位陌生嬷嬷在众人期盼的注目下,向着两人这里径直走过来。她知道必然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人,心里不由暗暗替凌曦高兴,以为必然是她适才得了太后抬举。慌忙一抻她的袖角,自己垂低眉退后一步。
林嬷嬷却只是冲着两人轻巧地见个礼,便抬头对凌曦身后的褚月华笑道:“月华表小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有请。”
不仅月华,院子里的人全都惊住了,面面相觑,奇怪这样关键的节骨眼上,太皇太后为何唯独宣了她,是何用意?
月华望了凌曦一眼,脸上的讶然如风般稍纵即逝,便稳了心神,向着林嬷嬷颔还个半礼:“ 有劳嬷嬷受累。”
林嬷嬷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头前带路,月华有些不安地将散落下来的头抿在耳后,相跟在后面,勾着头,就感觉瞬间如芒在背,许多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用异样的鄙夷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
正堂里很闷,弥漫着一股雀舌茶的清香袅袅,她生了敬畏的怯意,不敢上前,迈进门槛后,垂走了三步,就跪倒在水亮的青石地上。
“小辈月华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声音里带了微不可闻的轻颤,就像是素白纤指挑起了泠泠琴弦。
“月华?可是‘月华如水笼香砌,金鐶碎撼门初闭’的‘月华’?”
“回太皇太后,月华粗鄙,不谙诗文,但想来应该是的。”
太皇太后唇角一抹不经意间的玩味:“你母亲智柔才情高绝,她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会不通文墨?”
门外檐上的日头,跳跃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褚月华低着头,无数的细小的尘埃就在自己跟前不知疲倦地飞舞。
“月华福薄,幼时又顽劣,没有听从母亲的苦心教诲。”
“可怜见的,”太皇太后忽然就感慨着叹了一口气,取帕子沾沾眼角:“是哀家这三五年里疏忽亏待了你,让你吃苦了。”
月华摇摇头,头上簪着的一朵紫龙卧雪悠然飘落下一瓣剔透的菊瓣来:“劳太皇太后记挂,舅舅舅母关照得颇好。”
太皇太后一个眼色,林嬷嬷上前将月华搀扶起来,俏盈盈地垂立在原地回话。
“哀家问你,你头上的紫龙卧雪是谁给你簪的?”
月华不明所以,略一犹豫便如实道:“是月华跟前的魏嬷嬷适才给剪来的,她说今日太皇太后驾临,满庭荣华,头上不能太素净了。”
太皇太后转头看向常乐侯:“这魏嬷嬷怕是咱府里的老人吧?”
常乐侯颔道:“太皇太后英明,这魏嬷嬷是府上的家生子,也是四妹智柔的陪嫁丫鬟。当年您尚在闺中的时候,魏嬷嬷母亲贴身伺候过您两年,还是您亲自指给了门房魏三。”
太皇太后与林嬷嬷对视一眼,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怪不得......”
却是将下半句咽了下去,令月华百转千回地猜了半晌其中的含义。
太皇太后冲着她招招手:“到哀家跟前来。”
月华向前挪了几步,侧着身站了。
她伸手将自己间簪着的金雀钗摘下来,拈在指尖上,满脸含笑,和颜悦色地问道:“这金雀钗是我们长安女人至高无上的荣华,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哀家想将它传承给你,你,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