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将军 (第2/2页)
“只要两位姐姐开心,我自然是奉陪到底的,左右也是闲着,这会子去正可谓是踏雪寻梅了。”
进了绿吟园,只见园中的雪比旁的地方的要厚上许多,脚印很少,一看便知平时鲜少有人至此,漫漫白雪覆盖在梅树枝头,一时间让人分辨不出何为梅、何为雪。
沈凝酥赶在众人之前先跑到了树下,仰着头透过白绿相间的花看着碧蓝的天空,惊喜招呼众人道:“哎呀!那是什么呀?你们快来看。”
众人见她一脸惊奇有趣的样子,纷纷被钓足了胃口,一块儿往梅树下走去,皆仰着头。
“哪儿呢?”
“哪儿呀?”
“小主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到?”福宝好奇地探着头往上看。
“就在那儿呢!快快快快快!看到没?”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到高空的时候,沈凝酥猛然抬脚朝树干踢了一脚,雪花掺杂着梅花纷纷往下坠落,大家来不及避开,发丝上、脸上、衣裳上皆染上了冬色。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儿给惊住了,方嫣与齐韵四目相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余下的丫鬟太监也都不拘着了,皆笑成一团。
沈凝酥更是因自己的奸计得逞而乐不可支,直接捂着肚子蹲在了雪地里。
方嫣见她得意的模样,眼珠子一转,从树杈上拢了一捧干净的雪揉成一团,朝沈凝酥肩头抛过去:“反正衣裳都染上了雪,索性好好乐一乐。”
“福宝,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
“哎!”福宝躬身回答到,立即奉命加入,“方小主,对不住啦!”
邀月楼的见此阵仗,怎会冷眼看着自家小主占了下风,不用方嫣发话便也纷纷护着她。
齐韵因年纪稍长两人几岁,又是最为娴静端庄的,带着宫人退至一旁八角亭中坐着,满面笑容地望着雪地里打闹的人儿。
闹过一阵,沈凝酥觉着浑身暖洋洋的,正想解下斗篷散散热,却被叶岚给拦住了:“小主可不敢脱了这斗篷,刚打闹出了汗,冷不丁又脱了斗篷,仔细遇着邪风伤了身子。”
因此番话,众人自然将目光落在沈凝酥身上,齐韵道:“你这踏雪寻梅的斗篷倒与此情此景相衬。”
“这斗篷还是我前些日子请尚功局新制的呢!原是打算给叶岚和清絮制两套新衣裳,可她两又说我没有这颜色的斗篷,不如做上一件凑齐了,所以才有了它。”
“方妹妹你是峒江人,自小耳濡目染见多了好料子好衣裳,快来评评我这件斗篷如何?”
方嫣伸出手在斗篷上摸了摸,淡淡笑道:“布料算不得名贵,但可见尚功局的绣娘在刺绣上下功夫了,针脚又密又工整。”
“能入宫做绣娘的人,必定手艺已超出外边的一大截了。”齐韵也笑着接话,“我自入宫以来还未前尚功局去量体裁衣过,不过看着她们送来的衣裙,真真不错。”
“提起尚功局,我突然忆起一件事,倒可说与姐姐妹妹听听。”
“何事?”
话至此,沈凝酥笑着先将伺候的宫人遣去不远处折梅枝去了,才将当日所遇花月吟宫女与临水阁宫女争布料一事道出,连同她暗中相助徐答应一事也如实道来。
听完这一番话,方嫣叹了一口气,哀怨道:“后宫中不得宠的女子可真真可怜,说句不怕二位姐姐笑话的话,我怕将来自己也沦落到那般田地。”
“自然是不会,再不济咱们也有家世傍身,若非犯了不可饶恕之罪,无论如何也是活得下去的。”齐韵一手握着方嫣的手,好言安慰到。
眼见平息了方嫣眼中的不安,她又转头看向沈凝酥问:“你可打听过了,那徐答应究竟是好是坏?”
“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看她可怜,便帮了她。”
听闻这话,齐韵有些哭笑不得,最终还是道:“你多留心打听打听,我这边也让我的人查查。”
从绿吟园回到朝云宫,沈凝酥还在开心地叮嘱叶岚,一会儿插梅的时候记得将花瓣上的碎雪吹走,刚踏进宫门,只看一小宫女神色慌张地跑过来禀报道:“小主,璃昭仪来了,此刻正在殿内候着呢!”
沈凝酥狐疑地望向叶岚,叶岚自然明了她的意思,答道:“估计是为了彩晕纱一事而来。”
沈凝酥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她拍了拍两袖上的雪,又顺手抚了抚头上的羊脂色玉珠,由清絮扶着往殿内走。
“恕妹妹贪欢,竟让姐姐久等了。”
花月吟坐在凳上,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她抬头将目光聚在屏风上,没一会儿只见沈凝酥笑意吟吟地绕过屏风进了殿内,还未等她说什么,人已利索地行了礼。
待沈凝酥坐到主座上,才又开口:“仔细算起来,自我入宫,这还是姐姐第一次到妹妹宫中吧?不知所为何事,竟劳姐姐大驾?”
看着沈凝酥这一副春风得意的嘴脸,花月吟仿佛看到了昔日在王府中的自己,不知怎的她只觉着好笑:“既然妹妹如此问,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只是想问妹妹一句,我宫里的人与小小答应商量那彩晕纱该如何分,与妹妹有何干系,非要插进去一脚?”
“哦!原来姐姐大老远来是为了这个呀!”沈凝酥故作吃惊,“姐姐倒真真是有闲心,如此小事也记挂心中。”
花月吟冷哼一声,笑道:“妹妹别管事小事大,凡是我花月吟喜欢的,我还能白白拱手让人不成?”
“你的性子一贯如此,我也是知晓的,只可惜……那料子已经被我拿去做衣裳赏人了,恐无法让给姐姐了。”
花月吟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如今听闻沈凝酥这般说,哪里还忍得住:“你不过是个才人,仗着自己入宫不久还有几分姿色,可勾引皇上尝尝鲜,就敢这般漠视位分尊卑吗?”
见她神色染上一层怒气,沈凝酥心里其实有点儿慌张,却还是笑着回怼道:“我事情已经做了,随姐姐如何说都行,只是姐姐到我这儿再撒泼又有何用呢?昔日风光无限的璃昭仪,难道今日就要因平平无奇的一匹布料而失了自己的身份吗?”
一时间,两人的牛脾气都上来了,花月吟慵懒地喝了一口茶:“妹妹说的没错呢!我今天还真就为了这一匹布撒泼。”
她侧过头,望向一旁的婢女绿意:“是朝云宫的福宝夺了彩晕纱,对吧?”
有主子替自己撑腰,绿意放心大胆的点点头。
“赵嬷嬷,按照宫规,奴才擅夺旁宫物件,该如何?”
“轻则用戒尺掌手心二十下,重则砍去双臂驱逐出宫。”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殿内宫人都吓得一哆嗦。
“还不动手?”
“是。”
沈凝酥看着赵嬷嬷满脸褶子、目光恶狠的模样,心底一阵翻江倒海,想当初自己就是被她在欣合宫刁难着行跪拜大礼的。
那时她初入宫门不想惹事,可如今自己已是宠妃,怎还会让昔日之事重新上演?
于是赶在赵嬷嬷并璃昭仪带来的两位公公将福宝按跪到地上之前,她一把将福宝拉至自己身后:“璃昭仪,我尊称你一声姐姐,你就是这般对待我宫里的人的吗?”
“我在例行宫规,沈才人有何意见?”
“昭仪有何资格代替我惩罚我宫里的人?还口口声声例行宫规!”
花月吟听了这话险些笑出声来:“沈才人你莫不是被外头的风给吹傻了吧?你宫里的人抢了我的布料,一个下人嘛!打他几下又如何?”
看着护住福宝的沈凝酥,赵嬷嬷犯了难,回头望向自家主子。
“拖出来,给我狠狠的打,依我说二十下不够,需得打四十下。”
得了令的赵嬷嬷带着两个太监一拥而上,朝云宫的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宫里的人在自己宫中还受了欺负,也拼命地上前拦着,场面乱成一锅粥。
随着茶盏被扫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乱哄哄的吵嚷声才被吓得收住。
沈凝酥拨开奴才,径直走到花月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她,指着那碎裂的茶盏道:“昭仪姐姐若是再任由宫人在我宫中胡闹,就休怪我闹个鱼死网破。”
花月吟笑笑,喝了一口茶方站起身,盯着沈凝酥的眼睛看,一字一句地回复道:“妹妹怜惜自己宫里的人没错,可我为自己讨回公道,惩戒一个下人也没错。”
说罢,她慢悠悠走到那堆奴才面前,右手轻轻地勾起福宝下巴,称赞道:“细皮嫩肉的小孩儿,这肌肤光滑白净得本宫都羡慕。”
话音刚落,只见她已一巴掌扇在福宝脸上:“只可惜生得再好,奴婢就是奴婢,犯了错,就得挨打。”
这一掌令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沈凝酥气得后槽牙都咬到了一块儿,却又无法挽回什么,若此刻再揪着不放,日后指定便有传言说她为了一个太监三番五次地违逆位分比自己高的妃子,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于是她将自己的愤恨强忍了下去:“姐姐你人也打了,怒火也发了,仍留在我宫中难道是还有何贵干?”
“回宫。”花月吟看都未看沈凝酥一眼,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带着一众丫鬟太监扬长而去。
见璃昭仪远去,清絮气不过,追到宫门口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慌忙跑回殿内安慰自家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