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叫我马爷 (第2/2页)

整个厂院一共五间大瓦房，左手三间是破败的工厂操作间，正中一间为休息室，而我所在的这间应该是库房。再看其他几间房顶上，也蹲着几个王八蛋：鬼子六、鹰钩鼻、二先生，还有三五个狗腿子。在厂院外，之前几个跑得快的上了树，正躲躲闪闪地向院子里张望，地上唯独留下一个不能动的疤脸阿七和一具被撞得快要散架的尸体。

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平复了不少，与他们隔空对望，说道：“谈谈吧，老六，放了我，要不然大家一起死。”

“谈？你拿什么跟我谈？”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在底下撞墙的梼杌：“就拿这个。”

鬼子六与二先生在房顶嘀咕了几句，然后说道：“我兄弟比你多，地形比你熟，如果我们没看错，下面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冲着你来的。不需要我们动手，你今天就得折在这里。”

这时候，我也毫不隐瞒：“你说的没错，它的确与我不死不休，但是我能收了它。”

“收？你个臭下三滥拿什么收？你他妈的以为你是银角大王呀！”鹰钩鼻愤愤不平。看着他已经开始萎缩的右手，我问他：“你他娘的再这么多屁话，大家就同归于尽。今天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们也好不了，自己掂量着办。”说话间，脚下的房屋轰地一声倒了一半，吓得我一激灵，赶忙退到另一侧，怒喝：“快商量！放了我，大家都能活，不然大家一起死！”

他们看我也是真的急了，鬼子六喊话：“行，兄弟，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把它收了，我们放你走。”

见他们吐了口，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剩下的就看老道士的口诀灵不灵了。不过，这年头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我让他们把绑我的面包车开进院子里来，以作逃命之用。一开始他们不愿意，无奈鬼子六一声令下，有一个悲催的小厮也不得不壮着胆子把车开了进来。头几年我曾跟一个修车师傅混了一阵，开车这门技艺还是会的。

刚打算念完口诀，然后撒丫子跑路，可转念又一想，今天受了这么多苦，不让他们赔偿点损失属实说不过去，于是又要求鬼子六把他们手头上所有的现金都给我放到车上。一帮乞丐明显有些躁动，不管多少这也是他们的血汗钱。鬼子六这时候显出了大将风范，制止了手下帮众，又派个吓得要死的倒霉蛋去屋里拿出一个编织袋放进车里，说还有弟兄没回来，目前收回来的就这么多了。

物质上满足我了，我也不再多说，可精神上的呢？物质基础决定上升建筑，我刚才受到了多大的刺激谁能感同身受？于是我又冲他们大喊：“叫爸爸！叫爸爸我就念口诀收了它。”

“你他妈别欺人太甚！”鹰钩鼻急了。

“你他娘的，是老子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欺人太甚？老六，你现在就给他狠狠地抽他，然后给我带头喊爸爸，要不大家就一起死！老子烂命一条，有你们陪葬够本了。我脚下的房梁可要踏了，到时候你们连喊爸爸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催促道。

鬼子六爷看到了我这里形势危急，倒是没多废话，上去就“啪啪”地给鹰钩鼻一顿抽，然后带头喊着：“爸爸！”他一喊，院里院外的小乞丐们，都齐声声地喊：“爸爸！爸爸！爸爸！”

听他们喊得这么齐整，我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但觉得还不太过瘾，又冲他们喊道：“叫爷爷！”这次鬼子六明显楞了一下，其他众兄弟也面面相觑。鬼子六黑脸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爷爷”两个字。

“听不见，大点声！”今天过后，我也没想再好，“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对于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先痛快了再说。

“爷爷！”这次我听到的是鬼子六胸膛里爆发出得几乎炸裂的恨，他一喊，其他人也跟咬牙切齿地跟着喊：“爷爷！爷爷！爷爷！”而我则站在房梁上放声大笑，直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哎！你们这帮狗日的乖孙子，回头马爷爷给你们买糖糖吃！”

梼杌在脚下又拱又撞，撑不过5秒房子就要彻底坍塌了。好在我记性还不错，赶忙冲它念了口诀。就在它消失的一瞬间，我腾地从房上跳了下来，脚崴了一下，也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冲进车里打着火就跑。鬼子六有几个手下也不含糊，纷纷从房上树上跳下来玩了命地在后面追，我硬撑着疼痛把油门踩到底。前面有几个不要命的还想拦，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往这帮孙子们身上猛撞。这要是再被他们逮到了，扒了我的皮都算是佛祖显灵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