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偷袭与偷袭 (第2/2页)
“哪有这好事,平时不是去挖河道,就是去修堤坝,要么去屯田,开荒,捉肉龙,伐木,开矿,都做。全是力气活,打仗,运军粮辎重,都是最轻省的活计。”老兵说道,不少人纷纷点头。
绚美急忙问道“真有铁士分到苦力营吗?”她有些害怕,紧张的问道。
“有啊,每年十几个,基本撑不到半年就跑了。能使钱的使钱,能找人的找人,调不走的,非死即残,死是累死,残要自己弄,直接削去铁士,变为庶民,发二十五贯路费,打发回家。你们这些富贵家的孩子,最是吃不得苦,就连寒门的,也做不得这苦力。要有个准备,万一真的让典播说中,要尽早活动活动。”老兵真诚的说道。
典播笑道“要我说,这事没跑。要是有另外的任命,昨天就把他俩调走了。”
“什么?”绚美,震惊了。
“昨天晚饭时候,步营抽走很多备士。后面那车也有一个推车的,是西牟城的,抽调走了,前面抽调走四个。你俩还有往前数第六车的三个备士还在,他们三个,好像是武都边远山村,庙庄的,都是穷。”典播说道。
“真的假的,你不是一直在推车吗?如何知道?”绚美,不信道。
“你们忒实诚,就知道埋头推车,我整个车队都走了好几圈了。”典播笑道,众人纷纷点头证明。
“坏了,我家也穷,这是铁定要分在苦力营了。”绚美,急道。
“你不怕,你是个女娃娃,苦力营有传统,不会分你重劳役,你还有机会调走,赶快想想办法。带钱没有。”老兵问道。
“出来的匆忙,没有。”绚美忙道,突然几步来到天行吕近前“你是富家子弟,借我些钱使。”
天行吕一愣,忙道“我也......没带许多。”
绚美不信,忙搜身,硬摘下天行吕的钱袋,把玉带配头,也拽下来了,又搜刮一遍,赶忙都塞给老兵,俯首道“老大哥,救救我。”
老兵卒,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够用了,典播,去叫车左来。”
年轻的典播不情愿的,向车头走去,不一会,强壮的中年人,来到近前,接过老卒手里的东西,放进自己的钱袋。然后看了一眼绚美,湿透的衣服,剔透着她的身姿,车左压声道“今晚还有一次抽调,我定举荐你。”
绚美忙道“谢谢车左,我的前途,就全靠你来指掌了。”
车左忙道“铁士!无须多礼,日后飞黄腾达,莫要忘了我等!!”
绚美,忙俯首施礼道“不敢忘。”。
车左高兴的走了,绚美开心道“我稳了。”
天行吕无奈的看着这明目张胆的送钱,很是无奈,他看着自己打湿的衣裳,不由的感叹。
穿过巨大的城门,左右两旁,越来越多的新拆铺面出现,那里一片杂乱,不少临垣城人,被抽打着,清理,为了给救援队开辟通道,原本就很宽大的主道,愣是扩大了一倍。
“听说了吗,他们每个铺面,只得到了两贯的补偿,真是几代家业就地灰飞啊,其实不用拆,只要小心些,这些辎重车都可以通过。”老卒叹息道。
典播忙道“还不是临垣城的老爷们要搞些钱,听说了吗,他们背着邢侯,敲了咱们銮台两百万贯,分下来的补偿,连三十万贯都不到,忒黑。”
“嘘!不要再说了,临垣城自古防备森严,重兵把守,这里的百姓才敢怒不敢言。听说这几天已经有超过五百人的死伤了,搞的民怨很大,怕是......要出大事。我们都要小心!出了城才安全。”老卒忙道。
绚美和天行吕,也无奈的叹息。
正要上前推车,突然后方吱呀呀一声巨响,透人心肺。
人群涌向巨车两侧,只见后方远处,巨大的北城门,动了一下,那里一片杂乱,接着人群哄一下子,四散涌动,隐隐传来喊叫声,两扇巨门,正在动,缓缓的要关闭。
“有变!大家小心!”老卒大喊一嗓子,几十个推车的兵卒跑过来,戒备着,老卒把天行吕和绚美,拉在中间,大声道“不要慌,典播!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典播飞跑着,惊的巨大的铁辇龙一甩脑袋,后车的车左,车右,御手们纷纷跳下车,分左右忙死死拽住长长的缰绳,制住高大的铁辇龙。车左喊道“怎么了!”
老卒忙叫道“大家小心!”
车左大喊“车右!快拿兵器。”
车右忙喊道“没带兵器!头儿!怎么办!”
几个侍槽,慌乱的帮车右拽住绳子。
“完了!!开城们是假!邢侯这个老瓜瓤子,要阴我们!!”车左大喊。两头辇龙拼命摆头,死死挣着缰绳,十多个御手,和赶过来的侍槽,冲上去,手脚并力抓死绳子,巨大的辇龙死命昂头,挑起一串人。
刺耳的号角声,猛的响起,众人一片惊乱。
突然从巨大的运粮车上,扔下来数十条绳子,众人大惊,只见漫长的辎重车队,数以万计的神龙族精甲,从绳子上滑下来,迅速冲杀。
“踏马的!怎么回事?!是我们在偷城!!!”车左大叫。
高大的运粮车上,十几个弓手左右戒备,精甲兵卒,依然流水一般冲下来,完全不理会吓呆的众人。
“神座密令:拿下临垣城!”强壮的伍长,兴奋的拔剑大喊,带着手下往前冲去。
“这踏马的!黑吃黑啊!!我们都被骗了!真是好棋,几万年等不到的时机!原来是我们要吞并临垣城!”老兵愤怒的害怕道。
震天的喊杀声,沿着临垣主道,迅速炸向全城,南城门外,守门卒还在打盹,满山遍野的神龙骑兵冲杀回来,正是昨天,出了城的銮台骑兵,没想到突然杀回来。
士兵们吓得腿都软了,根本推不动巨大的城门,与此同时,临垣城东西城门,大量神龙骑兵快速冲来。
城内,临垣守备使,最先反应过来,他的伏兵,最先和神龙精甲接触,一时间白刃翻飞,血飙九丈,冲杀声,瞬间传遍全城。
临垣尹,临垣大夫父子,裹着九十万贯和多年积累的金银珠宝,跑了,他们常年蓄养的五千死士,保着他们的家小和珠宝,还有他们本人,从西城隐门跑了,临垣刺史死在当场,消息已经封锁,不少铺户聚集起来,攻入了刺史府,刺史跑错了方向,正撞到铺户们的刀口上,这些铺户们想不到,突然地厮杀,炸开。大批神龙精锐军卒,从天而降。
临垣城主,埋伏的二十万临垣精锐,兴奋了。
数千处大火,熊熊烧起,无数神龙步兵,扛着草团子,往火力里扔,腾的,越烧越大,临垣平民四散奔逃。随着神龙族冲杀,临垣城主的精锐伏兵,急冲应战,形势瞬间逆转。
苦力营,沿着混乱的主道,往北城门逃跑,老卒和几个车左,把天行吕,绚美字丽儿,庙庄的羽轵护在中间,越往北跑,越危险,大量临垣伏兵和守城卒,不断从街区冲杀上主道,惊了的铁辇龙,踩踏着乱撞,越来越多的死尸,铺满地面,远处城门处,半扇门已经关上,另一半被鲜血浸染,临垣北门兵,拼死抵抗潮水般的神龙步兵。箭,密密麻麻的钉满了巨大的门,斜斜透过还未关上的半扇门,泼进来,临垣守卒,蜂蛹冲上去抵挡,一片片的精兵,被箭雨钉倒。
哀嚎,惨叫,哭喊,直透云霄。
只是一瞬间,原本的和善,撕破了面皮,厮杀成了唯一,世仇回归主调。
“北门出不去了!如何是好!!”车左叫喊道,一片慌乱。
“快!捡兵器!!”老卒喊着,众人纷纷从死尸手里掰下刀剑。
“临垣北城墙,有六处小门,我们往东找,从小门冲出去!”老卒喊道。
“不行,那是传言,当不得真,万一没有小门必死!”一个侍槽,捡起长矛叫道。
“总比等死强!保护铁士!我们往东走!典播呢!他机灵,让他探路。”老卒喊道。
“他走散了!我们快走,北门就要关上了!”绚美,叫道。
羽轵忙道“对对对!北门我们出不去!快走!!去找小门!”
“天行吕!发什么呆!快走!!”老卒喊道。
绚美,上前拽他,天行吕猛一回神,恐惧道“这是陷阱,双方的陷阱,长垣和临垣城的陷阱,他们一个想偷城,一个想截杀物资!!!!为什么!!还要杀多久!!”
“再不跑你也死了!!快走!!”绚美催促道。
“他们死了!你们看不到吗!!”天行吕恐惧的看着,鲜血里的北城大门。
“他们是步兵,本来就是冲锋送死的!!快走!”车左捡起一把带血的宝剑,塞到天行吕手里,拽着他猛跑。
“去找小门!快快快!”他们喊着,不少冲散的士兵也跟过来。
天行吕回头远远看着,无数熟悉的备士面孔,一张张脸,一个个人,那么熟悉,那么陌生,他们中有很多备士,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他们的尸体,就散落在无数尸体中,大量的神龙步卒,精甲,弓手,弩手,临垣守卫,士兵,平民,杂乱的铺户,满了街,鲜血流淌的混在一起,血腥直冲面门,叫人难以呼吸,不少人,停下来吐了,那是恐惧造成的胃痉挛,天行吕擦着嘴,跟着促乱的人群,沿着宽大的街道往东跑,手上的宝剑,很不顺手,越来越沉。
突然一阵喊杀,大量临垣伏兵,远远的迎面冲杀过来,苦力营吓得扭头就跑,不少人扔了刀剑,哭喊着逃命,见街道就钻,见门就逃进去,还有几十个,慌乱里摔倒了,在地上扑腾,怎么也爬不起来,有的连哭喊,都吓得没了,兀自窝在地上等死,刀光剑影,带血的白刃如狂风席卷而来。
人群急哄哄冲散,不少人,往左侧的巷子跑,穿过两三条街,就是巍峨的临垣城墙,上面也是一片混乱。不少神龙族人,冲上城墙。
天行吕扭头就跑,被后面的人群撞倒,绚丽儿急忙伸手拉他,被后面的御手们撞倒,人群逃命似的猛冲。一个身影,矫健的冲过来,一手一个,薅起天行吕和绚美,推着他俩死命跑,是那个老兵。
“快跑!命没了!!”老卒大喊着,身后远处,临垣伏兵潮水涌来,喊杀声震天。
突然嗖嗖的声响,密集起来,几个士兵被射翻,哀叫着,老卒一看,只见高大的城墙上,无数神龙射手,正散开向下放箭,他们的箭,可以覆盖最近的两个街区,城墙上越来越多的神龙族披甲精锐,冲杀着,神龙射手们,站在城墙上往下狂放箭,根本不去分编是不是自己人,见人就放箭。
巨大的临垣北城大门外,密集如蚁群的军卒们,大喊着冲杀,堵在大门处,无数人倒下,踩踏着,不少人,已经中箭死了,垂着头被拥堵的人群夹着走,叫骂,哭喊,厮杀,充斥着。
驺!!一箭,
射透了羽轵,老卒,忙推开天行吕和绚美,挥舞双手,冲着高墙大喊“自己人!自己人!自己人!!!”
三只利箭射透了他,他不敢信,死死盯着心口那一只,箭尾晃动着,他死死盯着,不愿倒下。
“踏马的!!跑不掉!!拼了!!冲!冲冲冲!”
车左提着长矛,躲着箭雨,迎着潮水般的临垣伏兵冲过去,不少临垣弓手,在一侧放箭,很难射到城墙上去,只是偶尔在空中截挡住几只快箭。
大量临垣伏兵,被射倒,城头的神龙族人,也和冲来的临垣军卒,厮杀在一起,不断有人栽下高大的城墙,撕喊声里,汹涌的冲杀,如巨浪拍来,天行吕,抓紧宝剑,一把抓住绚美,大声道“没路了!拼吧!”
绚美,吓得花容失色,天行吕放开她,攥紧剑,跟着苦力营的人,大喊着猛冲,啪的一箭,城墙上神龙族人射中了天行吕的左臂,他浑然不觉。
绚美,扔了宝剑,捡起一根长矛,跟在人群里,冲杀。
“弄死他们!”
“杀啊!”
“跑也是死!战也是死!踏马的!踏马的!!杀!!!”
“冲啊!”
“苦力营,冲起来!!”
“谁也别跑!!”
“我不想死!!!”
“别放箭了!自己人!自己人!!”
“怎会如此......”
“......”
......
......
长矛,
锋利的长矛,刺进了天行吕的腹部,他的剑,却够不着对面的临垣步卒,砍空了,啪一箭,从左耳下方,钉透了天行吕的脖子,是城墙上神龙弓手的箭,自己人的箭。他瞪着双眼,死死瞪着年轻的临垣军卒,惊慌的军卒,死死拽着长矛,想要抽吹来,被后方的苦力一剑劈倒。苦力中了一剑,精准的一剑,打中心口。天行吕跪着,死死抱着长矛,吐着血,垂着头,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苦力营的军卒们,备士们,绚美,纷纷倒下,潮水般的临垣伏兵们,踩着尸体,冲向巨大的北城大门,带血的大门,缓缓的关闭了,城外的神龙族人,正在溃散逃跑。
天行吕,躺在年轻的临垣军卒尸体上,大睁着眼,带着一点遗憾,他还有三百贯的兑票,在莫怀城,夹在他平时写的,那本策略辩的笔记里,寄存在,一家客栈,那是他一点点省下来,留着去神座喝酒的钱,自从他小时候跟着舅舅逛过一次都城后,他总是想着,再去一次神座。那里的繁华,那里的富足,那里的美好,那里的一切,一直揪着他的心,还有那些姑娘们,绝色天仙一般,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
天行吕,最后一个念头,是一点遗憾,
来的太匆忙了,
他,没带许多钱。
假如有钱,他不需要做备士,都可以直接成为武官,假如有钱,他现在应该在大城中,淡然的吃喝,和一些姑娘聊着稀奇古怪的事情,假如有钱,就可以在前一天被抽调走,若是加入了骑兵,可能已经出城去了,便不会死在这里。
但他,终究还是,没带许多钱。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变得黯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