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话（五） (第2/2页)

江枫闲下来，除了学习番邦语言，就是把航海日记细细整理一番，他把战斗的得失、航海的经验甚至觉醒的记忆，都一一记录在案，小乙则在旁帮他洗笔磨墨，两人每日里谈谈说说，日渐亲厚。小乙听他说起种种惊险的搏斗，或是有趣的见闻，不由心痒痒的，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着江大哥去出海历险。

一天两人正在院中石桌旁闲聊，江枫忽然想起一事。他回屋取出一个小包，递给方小乙道：“小乙，这是一个叫吕师囊的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看看吧。”

“吕师囊？那是谁啊？”小乙奇怪的问道。

“你不认识他？”江枫想起当日船上与吕师囊的对话，这海贼头子肯定与眼前的小丫头渊源极深，甚至为了她问都不问就将自己放走了，可是两人为何并不相识？

小乙缓缓打开包裹，呀地惊呼一声。包裹中是几个金灿灿的小元宝，元宝下面是一块叠放整齐的红布。江枫将红布展开，上面绣了一个白色的狼头，那狼头牙齿尖利，颇有些狰狞。江枫想起红帆海贼船也挂了这么一面旗子，看来是海狗子的认旗，不由大喜，海贼给了认旗就相当于不会再难为他们，这可比几十两金子来得重要多了。

江枫对小乙道：“这位吕大叔让我给你买套宅子，你可喜欢？”小乙连连摇头：“不要，我一个人住害怕。咱们住一个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啊。”江枫要她把金子收起来，小乙又是不肯，说道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拿着金子也不知道怎么用。江枫无奈，只得先替她把金子收了。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几日后，江枫收到郭守义的新指示：带队下南洋。

每年北风刮起的冬季，是出海南洋最好的时机。江枫船上货物都是商帮采购的，虽说价格上并不便宜多少，胜在省心省力，质量也有保障，这就是加入商帮的好处。他此行还有个重要目的，就是把第一批垦殖琉球的难民送过去。

在琉球建港这件事，他并未对郭守义隐瞒，但郭守义在意的是在占城建设真正的商港，琉球这等不毛之地，在他眼中无足轻重，反倒劝江枫不要浪费精力。江枫无奈，只得准备独自经营琉球。他派人收购了一批蔬菜、粮食和茶叶种子，又高薪聘请了几个有经验的茶农、铁匠和木工随船出海。

钻风船已经修好，这次也加入船队。广福号装的大多是发往占婆的货物，钻风船上则满载粮食、农具、铁器、日常用具等物。江枫命张振玉做钻风船的纲首，于万里做他副手。上次出海，但凡跟着江枫的水手，要么性命是他所救，要么跟着他发了财，听说又要出海，无不踊跃跟随。江枫将人分为两组，十人跟着张振玉的钻风船。愿意跟随江枫垦殖琉球的难民共有三十余人，加上三十多个水手，人实在太多，船上无力承载。剩下的十余人只好悻悻的上了其他纲首的船。这次方小乙再也不肯在岸上老老实实等着，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江枫跑一趟南海，最后撒泼打滚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江枫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十一月初四，晴空万里，冲羊，煞北，宜远行。六艘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的离开建康码头，缓缓沿江东行。它们满载货物和希望，即将开启南洋商路的第一次航行。

阅江楼靠窗的雅间里，坐了三位客人。靠窗的一人哼了一声，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正是秦明。桌子对面一个人向他举起酒杯，低声道：“秦纲首，陈先生，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但兹事体大，还请务必小心行事。等二位准备好了，我会派人跟你们联系。来来来，为了预祝咱们大事成功，请满饮此杯！”旁边作陪的陈一敬也举杯道：“是是，老朽定会协助秦纲首做好分内之事，其实以秦纲首的家世才干，将来这帮首之位也是非您莫属啊！请！请！”

秦明咧开嘴呵呵的笑了几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面那人也将空杯放下，向后靠在椅子上无声的笑了。窗口阳光洒在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却是那位济南府的衙内刘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