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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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待到除夕守岁,都没有等到师父师兄们归来,天已落雪,立于书房阶前,抬头见远处寒冷的风吹散了王府外天空燃起的爆竹烟火,当时竟有种冲动想看看师父守护的西州城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急匆匆搬来了梯子,爬到了王府的屋顶,只见此时的西州满街灯火通明,王府街道外人间烟火正浓,远处飘来市井的欢声笑语和丝丝节日的馨香,这就是西州,是师父守护了十年的人间炊烟。
我托腮注视着西州城灯火通达的样子,想着师父何时能归,却在耳畔听得师父温暖的声音:“长安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前朝西都,我朝西州,这就是你眼中的西州。”
“我是来送捷报的,听说你为了它已经十几日没有睡好了。”师父未及更换战衣便如天神一般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喜出望外,慌忙起身,双手接过师父掌中的捷报,没有比此刻更心满意足地时候了, “王军回来了!” 看到师父眉眼俱笑地样子,突然脑海里闪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怎么会这样想自己的师父,于是低头偷偷咧嘴笑了起来。
“十一,笑什么呢?”我心虚地急忙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师父笑而不语,说上面太冷,怕我着凉,所以径自踏梯而下,怕我摔跤,于是垂手立于梯旁,我看了半天觉得为难起来,竟后悔自己居然爬了这么高,师父突然就笑了:“怎么,现在才想起害怕了?”之前就一心想着要看看,没想到爬了这么高。
见我真的害怕了,便柔声道:“别怕,我接着你。”听了师父的话,我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壮着胆子踩上了第一个台阶,师父扶着梯子继续说道:“慢慢来,手两边抓牢扶梯。”眼看还有两三个台阶就要下来了,我心里放松下来,只听师父还在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心里柔柔地动了一下,脚上却是一滑,就这样狼狈地掉了下去,本以为会摔得很难看,却跌入一稳稳地怀抱,一双惊恐的眼眸对上一汪深不见底的温柔,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脸上已骤然爬上了红云,师父看着我窘迫地模样,轻轻地将我放在地上,假装责怪道,“以后我不在,不许爬那么高了。”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后面不敢再说话。
第二日师兄师姐们都回来了,王府里终于又有了难得的热闹生气,不再留十一一个人独自冷清过年,今年是来王府的第二个年头,难得不打仗的新年,十一分外高兴,她从军师那里偷偷打听到师父的生辰竟然就在不久后的元月十五,原来师父是在元宵灯会这天出生的,本该是最和顺团圆的日子,但是这么多年师父几乎都征战在外,从未正经过过生辰,十一和师兄师姐们暗暗准备给师父一个惊喜。
他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商量着,大师姐先抢了生日宴的筹备,大师兄二师兄又抢走了采买和王府装饰,三师兄商量着请一些南曲戏班热闹热闹,南星师姐说她们家乡生辰的时候会扎一些天灯祈福,其他师兄师姐们有说打扫清洁庭院的,有说准备一些师父喜爱的瓜果的,还有抢着要做一些市井新奇的玩意让师父高兴高兴的,商量到最后竟没有一件事留给她这个小师妹,十一委屈巴巴地看着大师姐,紧紧揪住她的衣襟,师兄师姐们看她都快急哭了,都说:“好,好,好,我们还没准备生辰礼送给师父呢,十一,可都交给你了,以后师父每年的生辰礼都交给你可好。”十一这才转悲为喜,使劲点头答应下来。
除夕过后,便是新年,晚上的家宴大家围坐在一起,师父似乎分外开心,还让三师兄在一棵松树下挖出了他多年前埋下的屠苏酒,师父举杯祝贺新年,“今日辞旧迎新,愿年年有余庆,岁岁人平安。”,师父深情的眼眸扫过周围的人,最后停在十一这里:“十一,你也喝一杯!” “是,师父!”我笑着答应道。
大师姐打趣道,“师父都许十一喝酒了,我们十一是大姑娘了,再长长都可以嫁人了呢。”
“……”我低头不语,只是手心攥得更紧了些。
过了许久我再抬头时,却对上师父的温柔的目光,他似躲闪般侧身和军师说着什么,师父莫不是也在取笑我,我登时头垂地更低了。
转眼便是初三,午膳后南星师姐突然神秘地来到房中,才知她想让我在天灯上做些画,我觉得这样不妥,天灯是给师父祈福的,我怕自己画不好,只听师姐狡黠地拍着我的肩膀道:“你看!师父最疼你,而且你的画也是师父教的,就算画得不好也没关系,到时候就说是师父教的不好!”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待师姐走后,我才想起来自己给师父准备礼物都怕时间不足,怎么又答应了作画呢?可转念一想,又喜不自胜,这样便可多为师父做一点事情了,于是每日课余闲暇时除了在藏书楼潜心作画,便是夜里回去挑灯给师父准备生辰礼。
转眼已是初八,我正在藏书楼专心作画,忽听得师父在一楼叫我的名字,于是赶忙把作好的画全部藏了起来,待师父上来时,我正拿了一卷书册在手。
“十一,在做什么?”礼毕,我答道:“在看《列国志》。”
“你南星师姐问我有没有见到你?”她才想起今日是答应师姐取画的日子,便道:“我一会便去找师姐。”正说着听得一楼南星师姐的声音响起。“十一,你在吗?我来取画!”十一脑子飞快地转着,说好的惊喜,此时绝不能让师父知晓,但是南星师姐上来后必定会露馅,情急之下,她拉起师父就往后面的墙壁躲去,那是十一留字那面墙的背面,四周书架合围的狭窄之处有一台阶,是十一够不着书时才会用到的一方矮矮的木阶所在,站在上面刚好可以不露出他们的腿脚,十一便急急地拉木易辰一起站了上去,转头做噤声手势,木易辰看十一神色如此紧张认真,觉得好奇又好笑,便不再多问。
南星行至三楼,却并未瞧见十一,疑惑道:“师父说过师妹可能就在这里的呀?怎么不在?”便转身下去了。待师姐走后,十一才放松下来,嘴角弯弯地笑了起来,回头才惊觉除了一手拿着书卷,一手竟还死死拉着师父的手臂,木阶平时只够一人拾阶而上,如今两人同时站立,才发觉彼此的呼吸似近在咫尺,十一不敢抬眼看师父,刚松开抓着的手臂,却见由于惯性师父似向后倒去,慌忙间伸手想拉住师父,竟意外搂上了师父的腰际,十一慌张到不知所措,“怕我掉下去?”师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耳边吹来一阵轻柔的风,脑袋有点晕晕的,她先是摇头,然后又急急地点头,木易辰见她局促又认真地模样,忽觉眼前的十一似从未有过的鲜活灵动,清亮的眸子虽盛满慌乱与不安,剔透的面庞恰似十月梢头将熟的柿子一般透亮,这般天真活泼的模样才似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于这个不能言语的姑娘,平素多是一副乖巧柔顺模样,虽沉稳端庄,但总懂事地让人心疼。
“你忘了师父是领兵之人,怎会轻易就掉了下去。”师父似笑非笑。
木易辰将十一稳稳地抱了下来,“可是有事瞒着你师姐吗?”
“没有,只是师姐拜托的事还未完成,所以不敢见她。”十一仍旧低着头。
“哦,这样啊!可需要师父帮忙?”师父的笑意似乎更深,如剑的眉梢似乎也弯曲下来。
“不不不,多谢师父。”着急地抬头,慌忙地摆手道。
“好,我先回去了!”临走时似无意间暼了一眼,转身时嘴角似乎还笼着浅浅的笑意,我却更加惭愧起来,觉得自己行事太过莽撞,不该如此,定是又冒犯了师父,所以元宵前都安分地呆在藏书楼内作画抄写,无召唤不敢再去打扰师父。
元宵既至,大家按提前商量好的,师父一早便被大师兄骗去了马场练箭,作为内应的军师就同其他师兄师姐们一起忙乱起来了,军师一会儿指挥大家灯笼该挂在何处,一会儿又引南曲班搭建戏台,忙的不亦乐乎。
待师父归来时大家都已收拾停当,师父缓步而入,却发现王府不似往日,便问道:“檐下为何挂了许多灯笼?”
“回禀师傅,都是军师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许是为了节日热闹些。”大师兄机警地答道,此时三师弟已远远地迎了上来,“师父,今日我们请了南曲班,请您过去听。”
“怎地突然请了南萧曲班来?”
“哦,因为小师妹喜爱听南曲,我们就想着让她开心开心!”
“好,叫上十一,大家一起听罢。” 三师兄忙答应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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