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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第2/2页)

“今日段长枫派陆洺来求亲,其实我仔细想了一想,忧儿远嫁平城未必是坏事,平城距离京城太远了,哪怕有一日政儿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不可能从平城将人夺过来。”李秦川只想快刀斩乱麻,赶紧给忧儿定下一门亲事,绝了政儿的念头:“赵光不是不好,但是洛阳离京城太近,你也不想有一日政儿因为忧儿而与赵家生嫌隙吧?”

“可这是忧儿一生的幸福,她若是远嫁平城,被驸马欺负了怎么办?那平城是段长枫的天下,她虽是公主之尊,但去了那里若真有什么事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管有多少理由,念儿始终舍不得女儿远嫁。

李秦川却笑了:“忧儿一身武功,不比你当年差,更何况,有段长枫在,有段老夫人在,那段修宇怎么敢欺负忧儿,段修宇其为人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段长枫对他从小就特别严厉,所以他身上无半点纨绔子弟的影子,确实如陆洺所言,文韬武略,相貌出众,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

念儿靠躺在床榻之上,闭上了眼睛,显然为了儿女的婚事,也是十分苦恼。

两日后,念儿收到了赵萧的一封书信,其实在一个月前,宇文氏还未来求亲之时,她就打算将忧儿许配给赵光了,便写了一封书信给舅父,询问舅父的意见,今日,舅父的回信却让她十分郁闷。

念儿拆信时,李秦川就在她身边,便一起将这封信看了,看完不由得笑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原来赵光已然于姨母家的表妹情投意合,就差找媒婆上门提亲了,两家人家对这个婚事已然是心照不宣。

李秦川看着念儿失落的脸,忍不住揶揄她:“我看你还是绝了忧儿和赵光在一起的念头吧,不是人人都似我这样慧眼识宝珠的!”

听李秦川这么一说,念儿也不由想起了年少时她与李秦川被赐婚的经历,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赵光已然有心上人,这段婚姻便不好强求。

念儿又思虑了几日,甚至在每晚用膳的时候都细细地观察了政儿对忧儿的态度,这越观察越心惊,只觉得得赶紧为忧儿赐婚了,并且要远离京城,远离政儿,宇文氏肯定是不能嫁的,剩下唯一能选择的,似乎只有段修宇了。

于是,在陆洺来到长安城的第十日,念儿再次召见了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赐婚梁王世子段修宇为当朝忘忧公主的驸马,两个月后,等公主参加完弟弟的登基大典,她便会遣人带着丰厚的嫁妆,让公主嫁去平城。

项政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甚至在用膳的时候还闹起情绪来,念儿虽能体谅他心中伤痛,但也忍不住责骂道:“我若是不答应梁王这门亲事,便没有理由回绝宇文氏的和亲,你是要你姐姐嫁到草原那茹毛饮血的蛮夷手上,还是嫁入梁王府?”

“可平城离京城也太远了!”项政看着忧儿,眼泪都要出来了:“日后再见姐姐就难了!”

忧儿性子文静,突然被赐婚,并且是嫁娶平城这么远的地方,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接受,虽然她之前想去边境,但那是行军打仗,并非嫁人,也并非长居那里,但她知道娘亲有她的考量,这些年,父王和娘亲对他们姐弟十分宠爱和纵容,既然是父王和娘亲都觉得好的姻缘,忧儿想着嫁就嫁了吧,听说那段修宇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战场上厮杀,虽未谋面,但却是她想嫁的那类男子。

看着弟弟对自己如此不舍,忧儿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弟弟,她用轻微训斥的口吻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平城是远了一点,但我随时可以回来省亲。”

念儿又何尝舍得女儿远嫁,只能劝慰:“等过两年,你弟弟可以亲政了,我和你父王便打算游历江湖,到时候我们会去平城看你。”

项政震惊地看着念儿和李秦川,连连摇头:“父王和娘亲也要走?”

念儿看着项政,幽幽地道:“我登基十几年,不管登基之前朝臣如何反对,如今又如何想要让我退位,但他们已然习惯了事事都来请示我,你登基之后,我若不走,你这个皇位便形同虚设,我只有离开京城,百官才会真正重视你,视你为君王。”

“不!!!”项政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他拉着李秦川的衣袖,苦苦哀求:“父王,我不要登基,不要做什么皇帝,只求你和娘亲别走!”

李秦川安抚地拍了拍项政的手,笑道:“傻孩子,我们说的是等你亲政了,我们再走,至少还有两年,这两年,你可千万不能懈怠,要加倍勤奋努力,尽快将政务上手,你娘亲最近头风之症频繁发作,我也不想她再去劳心那些朝廷之事。”

项政站了起来,对着念儿深深一揖,自惭形秽地道:“是儿臣无能,不能为娘亲分忧解愁。”

念儿笑了:“你才多大呀,我和你父王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还在浮戏山庄里打闹呢,如今要你早早登基也是难为你了,但我在位一日,百官的心就不安一日,只有你早日亲政,魏国的朝局才能真正稳固。”

“儿臣明白,娘亲一心为国,可就算儿臣亲政了,娘亲也可在后宫之中颐养天年,何必跑去江湖?”项政无法想象,先是姐姐,再是爹娘,一个一个的都要离开他了。

李秦川看了眼念儿,轻轻地握住了念儿放在桌上的手,极温柔地道:“你娘亲从很小的时候便想要闯荡江湖,我与她成亲之日,曾答应过她要带她一起去江湖上闯一闯,可这些年,朝廷内外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兑现这个承诺,如今你们姐弟都已经长大成人,一个即将嫁人,一个就要登基为帝了,我和你娘亲也能放下肩上重担,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项政知道父王和娘亲去意已决不可挽回,便颓然地坐了下来,满桌的菜肴,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两个月后,念儿退位,项政登基为帝,百官朝贺,念儿撤去自己的封号,也推辞了朝臣请封她为女太皇的封号,重新做回公主,因是登基过帝位的,便在礼部和吏部尚书的建议之下封自己为摄政镇国大长公主。

项政登基一个月后,忧儿带着厚厚的嫁妆,出发前往平城,出嫁前夕,念儿来到女儿的闺房,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万分不舍。

忧儿自出生之后便养尊处优,从未去过边境苦寒之地,想着此去平城,也不知前路如何,心中也是十分忐忑,见娘亲来了,便如小时候那样撒娇一般的投入了娘亲的怀里。

自从念儿称帝,整日忙于朝政,对他们姐弟难免有所疏忽,不如李秦川和他们亲近,忧儿也有许多年没有向念儿这般撒过娇了,想着此次远嫁,也不知何时再能见爹娘,忍不住便想抱抱娘亲。

念儿摸着女儿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你可知你此去的平城是娘亲怀上你的地方。”

忧儿一震,从念儿的怀里抬起头来,念儿摸着女儿如花似玉的脸,有些事,她不能再瞒着她:“你父王并非你亲生父亲,这件事娘亲知道宫廷内外都在传,即便娘亲不说,你也知道。”

确实,忘忧公主乃是平阳公主与秦王裴湛所出,这件事朝野内外几乎无人不知,忧儿早已不是无知孩童,这类传言,她必定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传闻是真的?我不是父王的女儿?我爹是秦王裴湛?”虽然心里隐隐地猜到了真相,但亲耳证实又是另一番震惊。

念儿点了点头,看着忧儿的脸,感叹道:“你长得很像你父王,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也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待我的男子。”

忧儿的眼睛睁得滚圆,她知道母亲嘴里的父王指的是秦王裴湛,但从小到大,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父王李秦川对娘亲也是全心全意,无所不依的。

“当年的裴家因为后继无人,所以爵位未能再世袭下去,如今平城虽然是梁王在治理,但秦王府空置多年,早在我允诺你嫁给段修宇的时候,便让人重新整修了秦王府,我将它赐给你,作为你在平城的公主府。”

念儿不顾忧儿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模样,对她道:“还有一事,天下所有人都不知,但这件事娘亲一定要在你去平城之前告诉你。”

“何事?”既是天下人都不知道的事,那必然是皇室秘辛。

念儿闭上眼睛,用内力探了探周围有没有偷听的人,忧儿以为娘亲难以启齿,倒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着,终于,念儿睁开了眼睛,看着忧儿,道:“你弟弟项政,并非我和你父王李秦川所出,他是我皇兄项诺和我父皇的一个妃子珍太嫔所出,是我皇兄的血脉!!!”

“什么!!!”忧儿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项政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弟弟,怎么可能不是父王与娘亲所出。

念儿知道忧儿内心的震撼,握着她的手,只能缓缓地讲述这个故事:“当年我皇兄突然驾崩,项氏皇族凋零,你爷爷李誉和你舅公赵王以及...当时的梁王段长枫一起拥立我为帝,但女子为帝,终究不能被那些保守的文官接受,而当时太医诊断出珍太嫔怀有身孕,那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一旦百官知道我皇兄有后,一定会想要立他的儿子为皇帝,娘亲并不恋战皇位,可是当时的大魏分崩离析,摇摇欲坠,边境又有柔然和宇文氏虎视眈眈,若是珍太嫔诞下皇子,那珍太嫔势必会成为皇太后,垂帘听政,到时主少国疑,花家也会凭借外戚身份干涉朝堂,与我分庭抗礼,我不能让大魏的朝廷乱起来,所以我软禁了珍太嫔,软禁了当时为她诊脉的太医,然后装作自己怀有身孕,后来珍太嫔诞下了一个男孩,那便是你弟弟项政,我冒认了他作为我的儿子,并且过继到了我父皇名下,但其实他本来就是我父皇的皇长孙,我想着等他长大之后能分清是非黑白,有能力独断朝纲了,再将真相告诉他。”

“那...那弟弟现在是否知道?”忧儿已然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她的震惊了。

念儿摇了摇头:“政儿很争气,有我父皇当年的风范,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除了对我和你父王过于依赖,其他的都很出色,这件事本来他登基之时我便可以告诉他,让他可以去孝顺他真正的母亲,可是因为你,我迟迟也不敢说,只想等你出嫁之后,再告诉他。”

忧儿用手指了指自己,不解地问:“因为我?”

念儿叹了口气,看着女儿美丽娴静的容颜,忧儿的性子与她年轻时一点也不像,更像裴湛,十分温和柔软:“我和你父王都看出了,政儿对你不是普通的姐弟之情,也许他自己并无意识,但政儿的身份已然不能公诸于世了,你与他从血脉上而言,只是表兄妹,但此生却没有缘分做真正的夫妻。”

“夫...夫妻...”念儿的话显然将女儿给吓住了,她连忙摇头道:“政儿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与他做夫妻。”

念儿轻抚忧儿张慌失措的小脸,忧心忡忡地道:“娘亲知道你心中所想,所以这才将你许配给了段修宇,平城山高水长,待两年后你与驸马培养出了感情,再生个一儿半女,我也会为你弟弟选一些貌美的后妃,想来他应该也能放下心中的一些妄念,这样对你们姐弟都好,若非政儿对你...我又怎么舍得你远嫁平城。”

忧儿终于明白了为何娘亲放着京城那么多达官显贵不选,反而将她嫁到地处偏凉,还时时受宇文氏骚扰的边陲之地,娘亲这么做,是为了保全他们姐弟。

但是梁王......

忧儿看着念儿,有些难以启齿,但终究是想要问个明白:“娘亲,听宫中的一些老人说当年皇祖父曾将你许配给梁王,而我是在梁王府出生的?”

念儿不想孩子担负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便轻描淡写地道:“梁王当年是镇守玉壁的功臣,当年你父王李秦川因为纳妾之事而惹怒了你皇祖父,让我与你父王和离,我伤心之下便去江湖游历了两年,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你父王裴湛的,从平城回京后你皇祖父便将我嫁给了段长枫,你皇祖父过世之后,朝堂局势变幻,我和段长枫没多久也和离了,后来因为平城无主,怕柔然来攻,而段长枫又用兵如神,所以便派他去镇守边疆了。”

忧儿以为终于明白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了,她看着娘亲,有些取笑地道:“所以娘亲最喜欢的那个人还是我父王对不对?不然怎么会皇祖父一死,你登基为帝,便和段长枫和离,再次与我父王成亲呢!”

念儿知女儿口中的父王指的是李秦川,只是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段老夫人是一个好人,段长枫也不会亏待你。”念儿看着忧儿,因是远嫁所以她十分的不放心:“可是这些人再好,都不及你夫君待你好来的重要,我查过那个段修宇,他虽是庶子,但却是梁王唯一的儿子,从小在军营中长大,带兵打仗也是十分了得,梁王怕这个儿子无法袭承爵位,早早的上奏朝廷,请求朝廷开恩,让段修宇可以继承爵位,魏国需要他们父子这样的将才镇守边疆,所以便允了,如今你嫁去平城,更显段家显赫,想来他们也是不敢怠慢你的。”

一般只有嫡出的子嗣才能袭承爵位,但段长枫只有段修宇这一个儿子,并且段长枫屡立战功又是镇守边塞的猛将,他的要求,朝廷自然是会答应的,所以早早的就册封了段修宇为梁王世子,待段长枫百年之后袭梁王爵位。

忧儿反握住念儿的手,娇笑道:“我才不怕他们怠慢我呢,我是大魏王朝唯一的公主,他们要是怠慢我,我便住到公主府,再不行,我就向娘亲当年那样,与那段修宇和离。”

其实念儿早就知道女儿是外柔内刚,听她这么说便放心多了,但还是极舍不得的将女儿搂入怀中:“忧儿,若是受了委屈便回来,爹和娘永远都会是你的依靠,就是你弟弟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也不会任人欺负你的。”

其实忧儿心中十分惶恐,但见娘亲对她那么不放心,便强颜欢笑地道:“娘亲就放心吧,父王传授了我一身的武功,哪个敢欺负我,若真的被欺负了,我一定回来哭诉,更何况我如今终于有机会离开皇宫,去外面见识一下,总比一直留在京城,鼠目寸光要好多了。”

看着女儿沉甸甸的笑容,念儿心里十分不舍,可再不舍,明日花轿就要出发了,平城,那个在记忆中已经十分遥远的城池,也许等政儿亲政之后,她可以再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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