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赶路 (第2/2页)
对着外人丝毫不在乎的李平,此刻却是眉头一皱,瞪着眼睛骂道:“蠢货!那邬胜在木岭山上落草,若要与我们打杀一场,你还怕这山道上没埋伏?等到我们即将离去了才出现,便是卖了这个面子,不然别人做的正是这劫道的买卖,难倒还能对我们这些过路人好言相送?榆木脑袋,滚到后面去!”
李平一番话,骂的自己的徒弟头都不敢抬,只得灰溜溜的跑到一行人最后方去吃灰去了。
说实话,那土匪现身时,哪怕是醉心“武学”的楚知吾,都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但好在李平在这五山县里,还真有那么几分薄面,这在楚知吾看来最危险的木岭山,也好歹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据青峰镇里所传,那芝山上不过是些日子过不下去的苦命人,说是占山为王,不如说是靠山吃山,拉帮结伙的过日子。即使偶尔有些劫道的,往往也是交个路费,人畜无害的过了。
不同于离青峰镇最近的芝山,这木岭山上的土匪寨,那可是已经盘踞几十年了,不然也怕是不知道这李平的名号,毕竟李平也有许久不在其他地方走动了。
而这木岭山的邬寨主,却是无恶不作,李平比起他来,那都是善人一个了。背靠着五山县境内最大的木岭山,卡着这易守难攻的山势,这五山县里多少强人,都没能奈何得了他,寻常人过路不交钱,那自是不可能,说不得还得被掳掠上山。
这也难怪刚刚在那木岭山脚下,一个喽啰单枪匹马的,也敢与李平一行人叫嚣。青峰镇上更有传言,这邬寨主,与掌管着柳江河的杜家有旧,甚至只是杜家养在这路上的一颗绊脚石,货商们走陆路,得被劫掠一番,自然就只敢走安全的水路。而想走水路,柳江镇杜家的大少爷,杜少康,则正是这五山县里掌管水运的主官。
货商们想保货物平安,得花多大的代价打点杜家,楚知吾这样的帮工自然不知道,只是葛胖子有此与他们提及,陈老与两个儿子,还因此事吵了一架,说是杜家贪得无厌,吃得太多,南下一趟赚得些许钱银,大半都要给了杜家,陈家又如何能够支撑下去。
所以在经过木岭山时,饶是在琢磨那阴狠三招的楚知吾,都没心思想那些,而是小心翼翼的盯着山道周围,生怕就出现数十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等到李平一行或骑马或骑驴到达巫棚山时,楚知吾这才松了口气,毕竟巫棚山离县城可以说是近在咫尺,听说也是县城里大户人家养的山匪,想必也不会愿意找宣威镖局这么多人的不痛快。
然而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巫棚山比不得木岭山险峻,也比不得芝山高大,仅仅算是这五山县里的一个小土坡,但能叫山,总归是有点由头的。
据市井传言,这巫棚山的山匪,是这十数年间突然出现的,也不打杀路人,只管要钱,而且名头大点的家族,过巫棚山时连这伙人的影子都见不着,只是在李平一行人即将走出巫棚山范围时,前面路上却是被几个穿着杂乱的用木石挡住了,一行人若是下马通过尚能成行,若是想就这么策马过去,那只能摔个人仰马翻。
而天知道这巫棚山的山匪,是不是就来了这么几个人,李平示意手下们都放慢速度,这才慢慢策马踱步往前。
为首的李平走到来人面前慢慢停下,也不担心他们暴起伤人,只是抱了抱拳说道:“青峰镇宣威镖局过路,还请众位行个方便。”
只是来人却并不买账,对方为首的明显是一个中年粗壮汉子,身边还站着个高大的胖子。只见胖子斜眼瞟了一眼李平,一口唾沫便吐在李平马前,叫嚣道:“老子给你们行个方便,老子们晚上回山上喝西北风吗?青峰镇那小地方还有个劳什子镖局?老子听都没都过,赶紧把马,还有驴子都留下,趁着老子心情尚佳,赶紧滚过去,还能趁着天亮到县城。”
李平并没有在意这胖子的话语,而是眼神一直看着中年粗壮汉子,胖子见李平无视自己的话,当场就气急了,便要上前,不知是想打李平一顿,还是把李平拉下马,然而仅仅一步,就被中年粗壮汉子拉住了。
粗壮汉子也没理会一脸诧异的胖子,只是看着李平,冷冷说道:“下马,便过。不下马,便回。”
后面的楚知吾看得是惊讶不已,心下思忖道,好家伙,还真就是收过路费啊,回去还不要钱,放我们走?只是这粗壮汉子,明知道我们这一行往县城骑马骑驴而来,又哪能就这么回去。
尽管如此,楚知吾还是从粗壮汉子的语气和动作之中,察觉出了一丝忌惮。或许他没见过李平,也没听过宣威镖局,可胆敢一个人这么骑马走到他们面前,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李平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腰胯一扭,座下马匹便吃不住劲,扬起前蹄嘶鸣起来,然后顺着马匹前蹄重重落下的,还有李平手中马鞭。
只听噼啪一声,山匪们用于拦马的木器从中间被一分为二,断口虽不似利刃劈开般锋利,但也是在巨力下脆生生折断,粗壮汉子眼神微颤,他身后的胖子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了两步,毕竟以马鞭的长短,再往前些许,就能碰到他了。
可粗壮汉子并没有让路的打算,反而右手握拳,高高举起,似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动手,抽出兵刃攻向李平一行,还不等粗壮汉子做决定,李平便以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此行乃是为混元帮运些东西,还望行个方便。”
直到听到这话,粗壮汉子的拳头才慢慢松开,手也慢慢放下。
半晌,粗壮汉子才缓缓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过!”
这才让提心吊胆的楚知吾,慢慢放下心来,当然,是不是也让粗壮汉子身后的山匪们放下心来,那他就不知道了,只是当听到那个“过”字时,宣威镖局一行人里,不少人都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等到一行人一个个通过山匪设下的路障,大家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回头见到这一幕的李平,眉头一皱,心中慨然一叹,然而看到还若有所思的楚知吾,又轻轻点了点头。
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在县城城门关闭以前,李平一行人来到了城门过关,这次是真的得交钱了,若既不是做生意的,又不是住在县城里的人回城,再或是投奔县城中的什么人,入城者,每人一律要交上两枚铜钱。
可楚知吾从未来过县城,他哪知道这规矩,还好李平示意手下为楚知吾也交了钱,不然楚知吾怕是好不容易来到县城,只看到了高耸的城墙,还没来得及进去,便是又要被赶走了。
一行人各自牵马牵驴,走进了五山县城的北门,刚一走过城门门洞,这县城里的景象,还是实实在在惊到了楚知吾,还有其他没来过县城的人。不同于镇上的土路或是石板路,县城的主道上竟是铺就了青黑色的地砖,想必这就是五山县特有的青乌石铺就的了。
只是哪怕在陈家当了多年帮工的楚知吾,都未见过如此多的青乌石,不由得心下叹道,县城果然就是县城,光是这气魄,那与镇上便是天壤之别。
更不用说这两旁林立的店铺和行人了,这还是即将入夜时分,若是白天,怕是只会更热闹。
然而同样许久未来县城的李平,却是心中隐现不安,似是这县城的大气磅礴,也压不住其中的暗藏杀机。良久,李平才回过神来,吩咐弟子们牵着楚知吾骑来的驴子先往前去,而独自留下跟楚知吾说话。
李平再次打量了这瘦弱的青年一眼,只见他眼中不乏惊讶,却始终能沉得住气,不由更觉可惜,只是想到这城里诡异的气氛,倒也放下了那些心思,对楚知吾说道:“小子,我这可是已经完成了承诺,带你到县城来了,将来如何,便看你自己造化了。”
楚知吾连忙抱拳作揖说道:“谢过镖头,小子一定尽快找个活干,将钱还与镖头。”
李平见楚知吾还念着入城那两枚铜钱,却是一笑,紧接着却是压低声音正色道:“钱就算了,眼下有一事,或还需你小子替我办了,若事情办妥,你我便各不相欠,如何?”
听到李平这么说,楚知吾便犹豫了起来,不过仅是片刻后,便爽快说道:“既是镖头所说,想必也不会超乎小子力所能及,还请镖头但说无妨。”
李平眨了眨眼,只觉越发欣赏这瘦弱的年轻人,但此行却是不知结果,便再次压下心中要收下楚知吾的想法,从怀中摸出一样黑布包着的东西,以及一颗碎银,说道:“便是要你小子替我保管此物,这一两银子,权当是你投宿的费用以及报酬了。”
楚知吾却赶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已经承了镖头的恩惠,还如何收得这钱财,不过是保管此物,镖头尽可放心,还请镖头说个时间地点,小子明日便给你送去。”
而李平却是摇了摇头,笑道:“既是保管,自然要保密,所以只得我去找你,你不用来找我,这银子,便是与你在城东的久安客栈投宿所用,若你实不想要,待得我去寻你,结账后你再把那找剩的银子予我便是,否则,你今晚哪来的钱去客栈投宿?”
楚知吾略一犹豫,便点头应下道:“那便听镖头吩咐,我自去那客栈投宿,等镖头明日寻来。”
李平这才笑着点头说道:“正该如此,你且自去。若是……”
李平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若是明日我未去寻你,你便自己在这县城里找个活干,许是我耽搁了,来日自有办法找到你。”
楚知吾不疑有他,点头称是后,便与李平告辞了。李平看着楚知吾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转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在久安客栈住下的楚知吾,回到房内,这才拿出李平交给他的东西,倒不是他刻意偷看,只是那黑布包的实在粗糙,往桌上一摆,便自己散开了,却是直接让楚知吾楞在了当下。
竟是李平在陈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宝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