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犯弥天大错了 (第2/2页)
伤口虽然疼着,凌执风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跟个没事人一样,咬着下唇,自己解开外套,黑色中衣上有一大块浸湿的地方,缓缓褪下裹着渗红了血的纱布,两道剑伤清楚可见,他撕了衣边又紧紧裹了一层,然后把衣服穿好,继续在门外央求墨子息让他进屋。
没过一会儿,遥芩出从梨花大道快步走来,远远看见书尽阁门前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凌君?这么晚了你坐这儿是?”遥芩想了想又问,“可是又惹庄主生气了?”
“我都没惹他,就给关门外了,你说他这人什么脾气。”凌执风看了看东山升起的明月,叹息了一声。
“定是你做了什么让庄主不高兴的事。”
“我觉得我干啥他都不高兴。”
“不会,我觉得只要你来荷华山庄主就会很高兴。”
“完全没看出来。他对我就从来没露过笑脸,本君真就那么惹他讨厌吗?”
“凌君可千万不要这么想。”
“可别说好话安慰我了,他喜不喜欢,高不高兴,我看得出来。”凌执风双手捧着脸,眼里映衬着明亮的月辉,流露着淡淡的愁闷,“你找他做什么?”
“绛英山的任云深上君请庄主去赏夜星花,之前庄主和他约好的,说夜星花开的时候通知他过去。”
“大半夜去别人的山头赏花?”
遥芩微笑。
“非得晚上去?”
“这个花就开的时间比较独特。”
“他们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
凌执风点点头。
遥芩进屋没一会儿,墨子息也跟着出来了,凌执风赶紧跟上去。
墨子息停下脚步,口吻冰冷:“再跟一步试试。”
凌执风暗中眼神儿示意遥芩帮忙说话。
“庄主,上午我和未歇还有两个丫头约好今晚一起去捉萤火虫,未歇恐怕不能陪你去。”
墨子息看了遥芩一眼。
“樨若樨幽两丫头说给未歇过生日。”
听到这里,墨子息犹豫了一下,道:“把上次且止送我的那颗醒脉金丹拿去给未歇。你们都不用去。”
“是。”遥芩心头羡慕,醒脉金丹,庄主说送人就送人,连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的。他给凌执风暗中抛了一个眼神然后走了。
墨子息走一步,凌执风跟一步。
“凌执风!”
“子息,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何况这大晚上的,身边总得有个保镖才妥当,让小可跟着,就当报答恩情行吧,我保证去了那边一句话都不说。”
白帛下的眼睛冷蔑了凌执风一下,墨子息懒得理他。
“那你封了我哑穴。”
“本庄主再警告你一次,不许跟着。”
“你不让我跟着,我就自己去那什么绛英山玩,到时候那边出了什么事,就是子息的责任,是你把我引过去的,谁让你不看住我这个月塚大魔头的。”说着快步走到了墨子息前面。
“凌执风!”
“要么让小可跟着你;要么小可自己去玩。子息,你看这是什么,你让我去绛英山,我把它还给你。”
“果真在你那儿!”
凌执风笑眯眯地点点头,看着墨子息白帛遮挡下的一部分面容,觉得他的脸色沾染了几分霜意。
脸上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墨子息目光直视着凌执风,握紧拳头:“以后不许再来荷华山。”语气加重了三分,“现在就把海魄珠给本庄主,你人给我出去。”
晚风轻轻吹来,凌执风感受这风里的惬意,望了望四周,很是享受这里的环境,于是,慵懒地靠在树上:“不给,你过来抢啊。”
墨子息出手。
万辰戟从耀眼的光芒中出现,抵挡在凌执风面前,紫色法力充盈流动,上面的光灵图案神秘而让人震撼,戟中似乎蕴藏着强大的力量,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地位和霸气。
万辰戟是第二天地的象征之物,时隔数不清的岁月,第二天地早已消失在亘古时空中,此物也不再为人所知。墨子息知道它力量的强大,但是不知道万辰戟是第二天地的圣物,毕竟这种强大而神秘的武器是跨越了好几个恒古神纪的存在。
墨子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凌执风下死手。
凌执风手中的万辰戟,声如龙吟吓伏百万妖魔,势如长虹贯穹裂山川大地!
墨子息被逼得连连飞退避开,接着一道强大的剑气如同弱水决堤,从九天顷压而下,有着破霄掀海的力量;墨子息正施法抵挡对抗这道剑气,却发现这一剑居然没有任何力道,就像月下飘起来的羽毛,悠扬轻轻的落在水面上,泛起一圈涟漪?
秒然间,墨子息感受到了万辰戟巨大的威力,但他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驾驭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重若千斤,轻若鸿毛;就在他分神分析如何应对那一瞬间,戟的力道气穿体而过,身后一带梨花潇潇如雨下。
墨子息单膝跪在地上,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啪嗒,啪嗒,滴在雪白的梨花上……
和墨子息打架凌执风觉得真是痛快无比,整个人都在热血沸腾,却没注意分寸伤了他。
“子息?”凌执风赶忙收了万辰戟,奔赴到墨子息面前,“子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凌执风蹲在墨子息面前,欲扶墨子息起来。
墨子息趁机一掌将他在凌执风身上,他身上本就有伤,只觉得喉咙一股腥味,“噗……”直接吐了墨子息一身的血,整个人眼前一黑,朝墨子息扑倒去。
墨子息本就受了天谕神罚,不宜大打出手,因为刚刚打斗伤了神元,也没比凌执风多坚持半秒,加上凌执风这直接晕倒在他身上,让他不堪重负,也随之晕了过去。
梨花如雨,纷纷扬扬,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落花几乎快把他们就地埋了。
夜深星河起,墨子息醒来,仿佛被什么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浑身软得使不上一点儿力气,伤口又疼得如针在扎,怎么推也推不开身上的重物,推了好几次,终于把那东西掀开了。
墨子息回屋吃了一颗丹药,换了一身衣服,便去往绛英山了。
他离开的前一步,凌执风也随之苏醒,见书尽阁没人,猜测是去赴约了。
到了绛英山,这里一整片一整片的花林,一位高雅如玉兰的人早已在山腰的桥头等墨子息了。
“子息。”那人见墨子息来远远微笑问礼。
凌执风后一秒就追上了墨子息,冷瞥了淡雅出尘的任云深一眼,感觉那个人身上发着月辉一样皎洁的光辉,是他讨厌的一类人,因为任云深那样的一看就和墨子息聊得来。
嘁,这是普通朋友?
“孤辛。”墨子息浅笑问好。
他居然对任云深笑?凌执风心里不平衡起来。
“许久不见,子息倒是清瘦了些。”
“是吗。”
任云深看见了墨子息身边的凌执风,虽身上衣装破损带泥,像是打过架一般,但容貌英俊,气宇不凡,他一看此人就不是普通人:“这位仙家是?”
“不认识。”
任云深微笑对气宇不凡的凌执风点点头:“请。”
墨子息上玉兰花簇拥的像船大小的岛,岛在缓缓前行。
凌执风掬水洗了洗手和脸,然后飞身追上那个随波逐流的岛。
开满水面的夜星花,每一朵开放的花在一柱香之后就就会变成星星浮在水面,直到天亮时才消失。
墨子息看着水中闪闪烁烁,明亮的花朵道:“真的是满载着一船星河。”伸手在水中,随着小船岛的前行,手在水中划开一道道绸带似的波纹,仿佛万千星辰此时就在他手中。
凌执风姿势散漫的靠坐在树下,手里拍着紫玉箫,玉兰就在他上方明亮而袅娜的开着,他看着墨子息痴迷的样子,眼神里尽是对这良辰美景的不屑一顾:要真喜欢,改明儿本君我带你去亘古洲看真的。
任云深让身旁的仙侍把礼盒呈了上来,他把东西放在墨子息面前:“子息,这两只紫玉兰花品茗杯是一株万年玉兰树下挖出来的玉石打磨而成的。”
“多谢。”墨子息浅笑,收下放在一旁,“孤辛有心了。”
墨子息安安静静地看着任云深做点茶,杯间水墨如画,他赞美道:“许久未饮你做的茶了。”
“子息得空常来,小住都不成任何问题,孤辛是可天天做茶给你喝的。”
“怎能好搅扰你清修,应该要晋神了吧?”
“还有几千年,到时候还想请子息来替我护法呢,子息可愿?”
墨子息点点头。
凌执风心中生起怨气,朝水里一颗一颗砸石头,扑通扑通的声音吸引了任云深的注意力:“子息,要不让你的那位朋友也坐过来一起喝茶?”
“不是朋友,并不认识。”
凌执风未扔出去的那颗石头紧紧握在了手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墨子息,是因为之前打架不小心伤了他吗?凌执风心想,并朝那个人张望了一眼。
“即使如此,相逢便是有缘,我去请过来一起喝茶。”
墨子息本想阻止,但任云深已经起身朝凌执风所在的玉兰树那边走。
“道友若不嫌弃,请移步过去坐下一起喝茶。”
凌执风看了一眼墨子息。
“请。”
凌执风又看了自顾做茶地墨子息一眼,很显然墨子息不同意他过去,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这会儿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早知道就任由他打,不还手了。
任云深知其缘由,于是走到茶几旁,端起一盏茶,准备给凌执风送过去。
“有些人,你就算把世界上最好的茶端到他面前,也会当是白开水。”
凌执风闻言握拳,石头碎成沫。
“清水亦茶,解渴亦茶之用。”任云深回道。
“你若知他是什么人,便不会把这盏茶送过去。”
任云深看了看凌执风,把目光落在双手端着的茶盏上。
“他是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清楚,你手里的茶就别给他了,他接之前,最好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
“茶不择人,可以清心。”
“他不配。”
凌执风看着任云深送到自己面前的茶,直接打翻在地,因为墨子息那句话很伤他自尊心,就算之前他和自己过招,招招下死手,要他的命,他也不在乎,可此时,就是这么一句话,就刺得凌执风的心鲜血淋漓。
任云深转身回去,准备再给凌执风端一杯茶。
墨子息依旧继续点茶描画,似乎在告诉凌执风他跟过来就是自取其辱,他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就像当初那些嘲笑他不配懂乐灵之术一样。
脑海里充斥着的全是那些人嘲笑和讥讽的嘴脸,凌执风双眼盈出深紫色的气息,心中的怒杀之气压制不住暴涨出来。
眨眼间,只见任云深倒在了地上,心口鲜血汩汩成溪,凌执风身上散发着紫色的月妖气息,如木头一般站在原地,左手紧攥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前一刻它刚刚还在任云深的身上有规律地跳动……
手一抖,墨子息手里的杯盏跌落在地上,仿佛时间都因为那血腥气而停止流动,乌云遮掩月华,船岛的光线瞬间暗下来,整个绛英山的玉兰开始一片片凋零。
墨子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不敢转身去看背后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句话,他只是想让凌执风走,不要再纠缠他,从未没想过凌执风会……
杀了任云深后,凌执风才猛然从失控中清醒,才发现自己犯弥天大错了,颤抖得手里的心脏滚落在地上,木讷地看着墨子息伏在任云深身边,吃力地搀扶起人就飞走了。
凌执风第一次因为杀了人而惊慌失措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阵慌乱和害怕之后,赶紧跑回月塚躲了起来。
得知凌执风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几天不出,夭绍又赶紧从外面大老远跑回来,打开结界,看见凌执风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上前,用手轻轻推了推凌执风:“凌君,怎么了?”
“夭绍,本君杀了任云深……”
“谁?”夭绍皱眉,表示没听清楚。
“绛英山的任云深。”
夭绍都没听过的此人名字,显然不是什么四海九天出名的大人物,但见自家主君这副模样,便知他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安慰道,“没事没事,杀了就杀了。”
“不一样,”凌执风握紧拳头,手上还有干涸的血液,“他是子息的好朋友……”
“死了?”
凌执风点点头。
“没事,你就推到我头上。”
凌执风摇摇头。
夭绍眉心微皱:“你当他面杀的?”
“本君现在怎么办?”
“当初神族屠杀月妖族那些无辜的人时也没见他们心慈手软怜悯过谁,小风,就当是那个任云深替神界还了你的一份债,没什么好自责的,别放心上。”
随后凌执风将自己在荷华山以及绛英山发生的事给夭绍说了一遍。
“子息该是把我恨透了吧……”
看着凌执风委屈的样子,夭绍心中莫名的生起一股火,压制情绪道:“墨子息本就不是个什么好人,凌君,别去找他了,咱不受这鸟气。走,跟老子去喝酒,给你安排几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