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再遇 (第2/2页)
怎么回到宜家弯的家里,周姣记忆混乱了,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卧室里的床上吞药片,苦涩的滋味引得她发呕。
罗家铭怎么会在宁都,他想干什么?
绝不会是巧合下正好在城庙相遇,罗家铭六年前是怎么恨得自己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刀送她上西天的周姣都历历在目。
还没等她将事情捋顺,大门处有动静传来。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罗家铭会跟到家里来。
枕头下有她常备的手工刀,她轻声走过去翻出那把刀,将刀刃抽出来,往大厅里缓缓走去。
耳朵在此刻异常灵敏,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脚步声很急切。
她躲在卧室门后,像森林里捕食猎物那样耐心。
脚步声渐近,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如果真的是罗家铭,她不介意再杀一次人。
人在绝境求生时,总是能激发内心最大的潜能。
高大的背影笼罩着卧室房门,周姣手握手工刀直直刺过去。
少年往身后一撤躲开了那把刀,慌乱唤了句:“姣姣。”
听到这声温柔的姣姣,手工刀从手心里滑落,重重掉到地上。
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光,贺今疆身着黑白棒球服,下半身是宽松的牛仔裤和黑色的帆布鞋。
他盯着那把刀怔了一瞬,快速进了门,伸手关上门的刹那将周姣拥入怀里,女孩在被拥入的瞬间失了神,身体止不住颤抖,仿佛想起了多年前那些噩梦。
“怎么了?”他轻轻往后退一步,发现了她不寻常的举动,眼睛里满是关心和疑惑。
她的身体还在颤抖的余韵里久久不能停止。
周姣咬紧牙齿,故作镇定道:“没事。”
贺今疆眉头紧锁,显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扶她去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杯水,周姣眼神空洞握着水杯,想喝水顺了一下情绪,却在水杯接触到唇前,双手不停颤抖起来。
杯子被打翻在地,水渍打湿了身上的裤子,她尽力控制住自己,语无伦次道:“药……在……卧室的左手边……第二个……柜子里。”
他立马去卧室里拿了药,又重新倒了杯水,这次,他板正女孩的脸,将药轻轻塞进她嘴里,又送了口水。
似乎是心理作用,颤抖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周姣不敢去看他,终于拥有了正常对话的能力,低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少年绝美的脸现下却带着忧愁,紧紧锁住的眉和紧抿的唇都透露着她刚刚的状态有多吓人。
“我不同意。”
“告诉我,怎么了?”他没有被她丑陋的模样吓到,只是缓缓吻上了周姣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落在了那道疤上,掀起来她波涛汹涌的过往。
周姣十根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她该怎么组织语言去将这个故事说完整。今天,居然在宁都县见到了罗家铭。
她不想将贺今疆牵扯进来,她后悔了,就不应该侥幸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去接受这段感情。
可是她现在异常地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是不是就会被吓到,然后放手呢。
抱着这种心态,她尝试冷静着去叙述那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爸爸好像死在我十岁那年,记不清了,他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得了肺癌,只是家里所有人都瞒着我,后来脸色一天不如一天才被我发现,挨了两年就去世了,爷爷奶奶一直抱怨我是个女孩儿,对我陌生至极,那个女人在爸爸死之前三个月,居然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还有老婆,两个人都是婚内出轨,可是当时的我太小了,不得不跟着那个女人进入到一个新的家庭……”
说到这里,女孩眼睛里的泪水就大颗大颗流了出来,贺今疆拿着纸巾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轻轻将女孩揽进他的怀里。
周姣咬住下唇,直到闻到一股血腥味,又继续道:“那个男人是个恶魔,他认为我是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阻碍,经常趁着她不在对我进行殴打辱骂,甚至有一次想在我的床头装摄像头,那次被我发现了,他恼羞成怒,居然……”
中年男人的力气大如牛,他举着菜刀一刀一刀往女孩身上砍去。
“我腰上的这道伤,是那个男人砍的,当时我觉得自己死定了。”
就在她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时,那个称为“妈妈”的女人冲了进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抄起床头的金属摆件往男人头上砸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尖叫怒吼和求饶喘息声里,湿热的液体喷在小女孩的脸上,糊满她的肿胀的眼睛。
无尽的黑暗中,黎明的曙光渐渐照耀大地。
她闭了闭眼睫,泪珠挂在上面,“警察带走了她,男人的尸体就那么躺在房间里……”
午夜梦魇,折磨了小女孩三年,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终于在初二那年鼓起勇气去看了心理医生。
故事讲完,周姣默不作声,深陷在那段不堪的回忆当中。
贺今疆静静听完,指尖触着额上那道疤,唇动了动,“那这道疤……”
这道疤?
她伸手握住少年的指尖,接着讲那个未完结的故事:
女人因故意杀人被判了十年,那时年少的小女孩站在法院的被告席上,指着对面男人的家属冷冷吼道:“这不是故意杀人,而是正当防卫,你们……你们……”
她对着原告席上的男女老少,西装革履的律师和法官,用着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威严道:“都是帮凶!”
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能改变什么呢?
在监狱探望女人时,小女孩握着冰冷的电话,听着玻璃对面的女人哭着请求:“姣姣,你能再喊我一声妈妈吗?”
两名面无表情的警察一左一右看守着一夜之间落魄至极的女人,小女孩定定看着,妇人昔日柔顺发亮的长发,居然生出了银丝。
“可是妈妈早在爬上那男人的床那天开始死了,即便那男人死在你手里,那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这道疤……”她抬眸对上贺今疆的眼睛,“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在法院门口将她从台阶上推下来。
案子结束以后无处可去,她拨通了远方伯伯的电话,哭着请求将她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