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莫说善恶不报 (第2/2页)
“不是配牲口的兽医站,你整这么大味道小心再把母猪招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皮长利哪有心听他老爹骂街,他躺在床上早就只剩下倒气儿的份儿了。屋门一开,十点来钟的太阳正照在他的脸上,映的一张脸青青白白好不吓人。
“哎呦,你这是抽上大烟了么?”皮蛋一看儿子这幅德行,也是吓了一跳。
皮长利被阳光这么一晃,居然缓过这么点神儿来,他怪叫一声,支架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趿拉着一双撒口的布鞋就往门外冲去。
所谓常逛淘宝就免不了钱短,下得床来才知道腿软。皮长利刚一落地两腿就是一个哆嗦,差点就给他爹提前拜了个年。
他也懒得听自家老爹唠叨,就在皮蛋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踉踉跄跄的出了院子。
皮长利本来想去白云观,可是被秋风吹了一个激灵,脑子就又开始转了起来,
上次那位方神风道长帮他驱走了那个女鬼之后曾说过桥归桥路归路的话,自己这么找上门去,只怕免不了要破费一笔才能请得他出手,自己那个混账爹把钱恨不能拴在肋巴扇上,只怕未必肯为自己花这个钱。
再说自己已经挺了这一夜,那些个厉鬼也应当知难而退了吧,他这么想着,便站在门外踌躇起来。
皮长利家的旁边就是着名的烤肉一条街,这会儿半响不响的已经开始做起了生意,羊肉混杂着孜然的味道远远地飘来,勾的皮长利肚子里打起了锣鼓。
他折腾了这一整夜,正经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就找了家摊子坐了下来,先点了十个大腰子,又要了一碗羊杂汤,就着两个麻酱的烧饼,打算边吃边想。
羊肉温热、羊汤浓厚,烧饼也是刚烤得的,这两口一下肚皮长利可就缓过劲儿来了,身上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把昨天晚上的惊恐都从身体里带了出来。
“爱谁谁吧!”吃饱喝足谁说都不服,皮长利觉得自己又是条汉子了“我就不信他们能够天天来!”
“老板,再来十个羊腰子…..”
……
不过一入夜皮长利就后悔了,他就是吃十个霸王龙的腰子也架不住这个阵仗啊。
他原以为昨晚上来的厉鬼已经丑恶到了极致,谁料到人家昨天派上场的都是来卖萌的,这实力派偶露峥嵘对他就是个碾压。
原本打定主意死都不撸了,可这边厢第一个上场的厉鬼浑身上下满是赘生物,长得活像个大号版劲爆鸡米花,边走还边掉渣儿,皮长利从小就有个密集恐惧症,一见这个就把持不住了,从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皮长利他爹第二天踹开自己儿子房门的时候,还以为谁把年画揭下来铺床上了呢。一宿的功夫,皮长利就已经瘦的没个人样儿了,本来身上就没二两肉,现如今说他是皮包骨头都是往胖了夸呢。
好在老北京人面熟,皮蛋赶紧找车把儿子拉到了一位老中医家里。
这位大夫知道他们父子俩的底细,原本不想搭理他们。可心里也实在是害怕被这路牛皮糖臭狗屎般的人物沾上,也只能耐着性子给他瞧病。
老先生一号皮长利的脉象,心里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心说这可真是家学渊源。这都三十大几的人了,你看他这点出息吧。
当下也不多说,笔走龙蛇开下了一张温补的药方,然后撂下一句话
“你这个身体要注意了啊,知道《红楼梦》里的贾瑞和《金瓶梅》里的西门庆是怎么死的吧?”
皮长利那个委屈啊,心说我要真看见什么天仙绝色了也就罢了。
我分明是连续两晚都在为人间消灭厉鬼,这鞠躬尽瘁的,怎么也没人给我发个大大的奖状。
从老中医那里出来,皮长利说要去白云观找神仙救命。他爹上去就是一个嘴巴,打得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到家里,皮长利还想趁他爹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可他连着亏了两天的觉,再加上元气大损,这往床上一躺,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等到皮长利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连死的心都有了,窗外的天色居然又已经黑了……
第三天的早上,趁着老爹还没起床,皮长利两步一喘,扶着院墙出了自家家门。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皮长利咬着牙想。“我还不想死”
能坚持过昨晚已经是一个奇迹,但他知道自己绝对坚持不过今晚。
“到白云观去”皮长利脑子里就剩下这个想法了。
他竭尽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的挪着,下半截沥沥拉拉的,每走一步都仿佛要把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榨干一样。
无视他伸出的手,一辆又一辆的空出租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没有哪个司机愿意拉这种晃晃悠悠廋的跟麻杆似的人。
所以当皮长利从木樨地下了地铁,从地铁站到白云观大约五百米的路程又足足让他走了一个钟头。
一步、一晃、一停、一阵喘,然后是下一步。
等到离白云观不远的时候,皮长利实在是撑不住了,所以这最后的一百米他是爬着过去的。
小道士静眺这会儿正在跟门口摆摊算命的刘瞎子聊天。
刘瞎子知道孙观主最疼这个小徒弟,于是下力的巴结,正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牛眼正满嘴跑火车。
刘瞎子正说到“……您面相一看就不是凡俗中人,将来成就必定还在令师之上。要是您七十岁之前不成就金丹大道,小道爷您就来抠了我这两个眼珠子……”
正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一眼瞅见静眺身后缓缓爬来的皮长利,刘瞎子就是一怔。
静眺往后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心说我们全真教龙门派又不是藏传佛门,我们不讲究磕长头啊。这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的,这位要唱哪一出?
再看皮长利那叫一个凄惨呐!现如今的裤子都不耐磨,他在路上爬了这一会儿,两个膝盖已经磨破。每爬一下,地上都是两个血印。
这货又不是一个能吃苦的,现如今全仗着一股子求生的本能在硬撑,早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拉着丝儿的往地上滴答。
他下半身经络不闭,身子下面湿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尿还是什么,趴在那里不动的话,一会儿地上就洇湿一滩。
看见皮长利的模样,静眺恻隐之心大作,他走到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面前,满怀悲悯的看着他。
“福生无量天尊”静眺口宣道号
“施主啊,我们早上刚擦过地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