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风小筑 (第2/2页)
“什么?过世了?”聂环大吃一惊,差点晕过去。
“我们师徒二人原本跟着逃难的东川人南下,哪知遇到了北府军。他们逼师傅说出什么医书的下落,对方人多势众,师傅无奈之下,用逍遥叹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过世了。。过世了。。我苦等几十年,为什么会是这样。。。他凭什么就死了,凭什么留下我一个,凭什么一言不发就丢下我,他说过这辈子要与我永远在一起。”
聂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崩溃得泪流满面,便连发髻树枝上的小花也似乎低下了头。
一旁的花不谢目睹这一切,依然面无表情,只是默默拧开酒葫芦,猛灌了几口。
哭了一会,聂环平复了一下情绪,伸手抬起正信的下巴,看了看脖颈上的木制小雕像道:“果然,这老头子把避毒木给了你。。。老王死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说了,师傅说让我去歧山五帝峰找一个叫聂端的人,还让我记住了一句诗。”正信道。
“什么诗?”
“青云流水逍遥叹,白发春风自在吟。”正信答道。
“好个老头子,死就死了,留下这首诗,还要让我惦记。”聂环听了这首诗,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见师娘又哭了起来,正信摸不着头脑,只得乖乖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聂端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道:“信儿,你有所不知,这首诗,是我和你师傅第一次做出逍遥叹的时候写的。当时我喜欢研究毒药,而他喜欢医术,我俩先后做出了两种药,一种无解烈毒,就是那逍遥叹。另一种,名为自在吟,是你师傅配制出的内力圣品。这首诗就是我们当时为两种药起名字时作。”
“至于聂端,那些往事不提也罢,不过你可以听你师傅的,去歧山找她,也许跟着她你才能更安全得活着。”
聂环说完,转向了花不谢。后者似乎明白了什么,放下酒葫芦道:“我欠你的已经还完了,想让我再送他去歧山,不可能。”
“不错,你欠我的确实已经还了,你我两清,你也可以现在就走,但如果你答应送我徒儿去歧山,我可以送你一颗自在吟,有了它,你说不定有机会取那人首级。”
正信不知道这名为自在吟的药为何被称为圣品,但此时此刻,‘死人头’似乎为之所动。
“先药。”
“不可能,先送。”聂环寸步不让,且成竹在胸。
“成交。”
花不谢答应得干脆利落,转身就要带正信走。
“慢着,你这人就是这个臭毛病,性子太急!容我徒儿先洗洗身上换身衣服,我给他准备点路上用的东西。你们两个像个逃难的一般,在老身这休息几日再走。”
“也罢。”
花不谢说完,寻了池塘边一块大石头,躺下闭目静养。
聂环忙拉着正信进了小筑内室,备好了一缸药浴,又跑去伙房准备了几道可口小菜。
三人饱饱吃了一餐,花不谢与正信换上了两套结实的粗麻衣服,一扫颓气,精神焕发。
自小跟着王徐风的正信,头一次感受到一位女性的温柔照顾,对眼前的师娘渐渐产生了如母亲般的亲近感。
此后两日,正信便留在这无风小筑之中,与聂环畅谈这些年师徒二人的趣事,娘两个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低头落泪,将这十几年的人生聊了个遍。
花不谢虽然不插话,只是静静呆在院中默默调息练功,但每每听到喜人的地方,嘴角却也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这一天,聂环拿着一把剪刀,为正信剪理头发。
“师娘,我想学武功,学制毒,学一切能帮师傅报仇的本事。我不知道爹娘是谁,您和师傅就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他过世了,我定要为他讨个公道。逼死他的北府军当时提到过是奉了将军的命令来捉拿我二人。我就要学会本领去寻那将军报仇。”
“信儿,武功一路,靠的不光是刻苦,还要有天赋,你今年多大了?”
“师娘,我今年虚岁一十有五了。”
“当今武学,主要有两条路,一条主修内,一条主修外。”聂环一边剪头发,一边细细讲道:“主外一派,多是江湖杀戮的高手,比如外面石头上的花不谢,就是修外的高手。”
“花大哥的手段我可见过一次,出剑都没有看清楚,敌手就毙命当场。我脑海中的高手,不都是要先自报家门吗,像花大哥这种抬手就砍的人,太可怕了。”
正信说着,想起之前的场面,仍然心有余悸。
聂环笑了笑道:“傻孩子,是不是小时候街边的小传看多了,这世间的杀戮争斗哪有这么仪式化,不过是搏命二字,不体面的。花不谢年少成名,一身不知道哪学来的身法和那两把短剑,曾经让北府国头疼不已,就连南宫皇室都知道他的名字。他身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你这小子一路跟着他,可真是提心吊胆。”
“可不是吗,那日在凤落镇外,那一队北府兵前来抓人,花大哥话都没说,抬手就砍,幸亏我反应快,撒腿就跑,要不然定要吓个屁滚尿流。”
“花不谢虽然杀伐了些,但却是个可靠的人,师娘也是被逼得没有别的办法。那日听闻你师傅现身的消息,只能叫来花不谢帮我寻人。”
聂环说罢,轻轻吹了吹剪落的头发。铜镜之中的正信经过一番修剪,似乎又英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