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乱象横生 (第2/2页)
若是真如同吕布所说,屋舍主人外出不在家中,追溯到管控城门之日,想来这人已离开长安有段时日,无论如何这麻布也不会这般整齐干净,一副刚刚被人仔细打理过的模样。
恐怕这屋中主人,根本不曾离开,而是已经遭了吕布毒手。
种平攥着这麻布,鼻间仿佛隐隐嗅到血腥之气,胃中一阵翻涌。
吕布……凶残背义,绝非可以信任之人,待击败张济,必须得想法子远离。
平决不愿意同此人为伍。
吕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同时被屋内两个人记在了黑名单上。
他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向种平问计,先是简单几句交代出自己当日是如何被贾诩设计,话语之间有意无意,不断强调自己是“不得不”投靠郭汜。
既然已下了决心要回归长安,吕布自然是事无巨细,将一切“和盘托出”,连带着将最重要的“郭汜对李傕有异心,欲要取而代之”这种信息都吐露出来。
不过其中自然是掩盖了郭汜“以卫将军奉之”这一类事情,只说成是“念及声名”“一时糊涂”。
不得不说吕布这几句话实在是有些画蛇添足,他本意是以为面前两人都是士族出身,最重名望,自己拿出“不愿平添污名”这样的理由,对面一定能感同身受,有所共鸣。
然而事如愿违,杨奇本就因为吕布先前轻慢,觉得自身受了侮辱,污了自己“弘农杨氏”的名声,对吕布着实不满,甚至已有“兔死狗烹”的心思生出,只待利用完吕布平乱,便谏言陛下“杀之以绝后患”。
而种平虽然因为是穿越者,对吕布有些“当世第一猛将”的穿越者滤镜,但也就只停留在正式与吕布接触之前了。
与吕布真人接触以后,就会发现吕布名声不好那还真不能怪别人,吕布的性格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种平也不攻击他“视人命为草芥”了,毕竟这点是这个时代的常态,虽然种平本人看不惯,接受不了,但也的确不能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单单拿出吕布多次左右横跳的记录来说,这人就真不值得信任,卖队友卖得太快了。
哪怕正史里丁原没有收吕布为义子,但的确是丁原提拔了吕布做主簿,“大见亲待”。
后面董卓收下吕布,更是“以布为骑都尉,甚爱信之,誓为父子”。
李傕郭汜攻入长安后,吕布选择投袁术,而“术恶其反覆,拒而不受。”
这些可都是《三国志》的记载,算是比较可靠的。
嗯,连“骷髅王”都不愿收吕布,吕布的品行问题,也就可见一斑了。
不过……硬要说起来,真要是换作别人穿越,也应该没人敢用吕布或者说是辅佐吕布吧……
杨奇知晓吕布是真心背反郭汜,心中更是对吕布厌恶之情更甚,也不愿种平好好的与吕布扯上关系。
到时候清算起来落得一地鸡毛,因此起身道:“温侯,情势紧急,容不得我等在此拖延,奇闻得外间雨声渐弱,不如我等先至军中,路上再做商议?”
吕布眉头紧皱,满心念着此事,眼看便有结果,哪里愿意耽搁?开口便要拒绝。
种平赶紧打了个圆场,笑道:“平智迟,温侯要想周密之计,平还需仔细推敲一番才是。”
吕布不得不作罢,只是心中隐隐也憋了口气,如鲠在喉,一声不吭地出了门,便去牵马。
“侍中,请吧。”
杨奇略微一点头,撑着马背,便欲上马。
只是赤兔本非凡马,可通人性。
先为吕布坐骑,乃是屈服于吕布武力,后面被关二爷所得,是臣服于二爷忠义,杨奇于赤兔而言,不过芸芸凡人,怎可屈身事之?
因此鼻间“呼哧”喷气,只是调转身躯,不愿被杨奇所乘。
吕布心中暗道不好,果然杨奇脸色黑沉,一日之内连遭数次侮辱,再好的涵养也经不住这般消耗。
况且这赤兔马再如何不凡,也不过是头畜牲罢了,被头畜牲看不起,说出去叫人情何以堪?还不如一头撞死,免得污了自家门楣。
“侍中勿怪,赤兔恐怕是有些认生。”吕布说着,拍了拍赤兔脖颈,以做安抚,他心知这是赤兔性傲,却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只要自己略加示意,赤兔便会明白主人心意。
谁料赤兔受了吕布这一拍,却是扬脖颈,向天哀鸣一声,随后撒蹄狂奔,一头扎进雨幕之中,迅疾如光,眨眼便没了踪影。
事发突然,待吕布反应过来,现场便只剩余音不绝的哀鸣马声,和面色呆滞的杨奇。
吕布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看已将种平握在手中,即将便可洗脱身上污名,怎知道会发生这般意外?
赤兔马如此刚烈难训,种伯衡毫无防备坐在马上,想来是有死无生……司徒若是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自己翻盘希望可是全部寄托在种伯衡身上啊……
他懊丧无比,手中方天画戟重重杵进土中,竟将地面砸出得凹陷,涌出泥水,半截画戟都埋在土层之中。
杨奇默然无语,他本意是想将种平从吕布这滩淤泥中拉出,免得平白失了声望,遭人不齿,现在却白白害了种平性命……心中也是愧疚叹息不已。
这边种平吓得死死抱住赤兔马的脖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他都想好要跟吕布打配合攻张济了,结果现在来这么一出,这谁能受得了啊,不过种平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
没看见还有即将到达长安的郭汜吗?吕布这引狼入室,实在玩得太溜,种平实在不知道长安要怎么守下去。
算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他就一个闲职,当谋士都费劲,瞎操个什么心?
现在他也没空想这些了……
“淦!我要被颠死了,谁来救一救啊!救命!”
赤兔可不在意身上之人是何等想法,它疯狂甩着头,意图将脖子上的束缚甩出去,种平被晃得头昏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说,我就要成为历史第一个骑了赤兔马,然后被活活颠残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