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疑窦真假难孰(上) (第2/2页)
齐骁呼吸一滞,指尖冰凉。
犹豫良久,齐骁还是垂睫看地,“陈仓自入冬来雨雪未见,新种下的黍米芽都旱死了,我跟母亲本想逃荒到始平,但是她半道就饿死了。”
齐骁迟恹恹的吞口吐沫,眼珠一直左右移转,“那玉佩是我在死人身上捡的,衣服也是我扒的,我就是一时见财起义,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潘鸿章继续问:“你在何处见的他?”
齐骁答,“永渡口。”
字字句句都对得上,然而因为太完美,所以才漏洞百出。潘鸿章一把提起人撞向墙壁,瞬间墙腻上的粉白簌簌直落,“那火……也是你放的喽?”
他死死扣住人的下颌,“你为什么放火烧尸?是为了隐蔽罪行?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小子,你不会真觉得咱们这里比刑讯大牢要容易吧?那群酒囊饭袋给咱们提鞋都不配,咱们想办你的方法太多!”
他转身猛地拖过齐骁,一脚把他踹到审讯所用的木桩前,“用刑审,不论什么手段务必把这个死鸭子的嘴给我撬开,只一点,人不能死。”
那一脚太重,又正窝在心口,齐骁忍都未来得及忍,嗷出一腔子热血,整个人已经翻滚而出,如秋风中干瘪的叶子,簌簌划落在地。
陆掌柜恭恭敬敬的应承,立马让人拿铁锁考上牢,一面催促外间的小厮去备壶新茶,“这些小事全交给咱们就是,潘掌事到花厅里喝杯茶吧,是江南新下的毛尖。”
潘鸿章摆了摆手,三步一晃到走出暗室,临别时又端详了那人一刻,等回了大堂才彼此敞面起来,“这人倒像个有来头的,从前那些被抓来的,哪个不是哭啼求饶,就算不哭,也得问问咱们是谁,这是哪儿,为什么抓他。”
说着,他眯起眼睛,一笃一笃的在心里打艮,“这小子,冷静的可怕,居然还有心思来应付我。”
“对了,别忘仔细验身,任何有疑的地方写成条子递给我,月前大姑娘正因孟氏子之死恼呢,如今快要真相大白了,别错了数。”
“知道的,您放心。”掌柜见缝插针的问:“那要不要报个信到玉门关去?”
潘鸿章一口否绝了,“用不着,大姑娘明儿就到雍州了,这事还是摊明了说好。”他嘬唇想了想,“还有件事,刚接到的信儿,记得放巡哨出山,监测好雍州境内的风吹草动,尤其是阙氏和中山王。”
上头的吩咐,底下的照办,可一听针对的名头,人人心里都咯噔噔的,打不准主子是个什么主意,可这些从不是他们该操心琢磨的。
眼下要紧的是,怎么让那个叫齐骁的人开口。
抬头看天上,一弯新月细成一线。
齐骁在幽闭中眺向铁栏,墙桌上只点着个油灯,朦胧的与四周胶凝在一起。经今儿这一遭,他大抵也摸得清,那些人都盯着孟氏子那条命的,对孟家的形式了如指掌,若继续僵持下去,自己迟早要露馅。
可现下里,他逃又无处可逃,方才他清醒时已经判断过,这暗室的围栏和墙壁都絮了钢筋和铁板,与铜墙铁壁亦无差异,强闯是不成,必须要等时机。
“吃饭了。”看守的小厮打开门,端了碗粥过来,让他抿几口,“你呀好端端杀孟氏子作甚,这一盆污水浇了主子一头,人家晦气还来不及,你不如早认了,这样死前还能少受些罪。”
齐骁身上本就有旧伤,又受一顿鞭刑,眼皮掀动已有些费力,“主子?你们的主子是谁?”
屋里沉寂下去,“不急,等明儿个自有你知道的时候,咱们主子那可是个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