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抗清战略 (第2/2页)
这里至少有两步臭棋,第一是徘徊内乡,第二是放弃荆襄,虽然如今把责任甩给了牛金星,但是高层人物全都心知肚明,不论在这个过程中发生过怎样的争执,决策人毕竟是李自成,决策失误的锅其实是甩不掉的,只不过“皇帝不会有错”也就是了。
如今又遇到类似的局面,皇帝意图不明,让顾君恩和田见秀怎么说?
李自成得给他们透透底,见二人不说话,笑道:“去年在内乡争论了五十天,耽误了宝贵的时间,到达荆襄以后,又完全放弃了根据地,说是东下南京,实则形同逃跑。过去的经验教训要吸取,二卿有什么建议,尽管直言无妨。”
这就够了,承认有错就行,不必追究谁是责任人,而且“形同逃跑”的措辞相当严厉,顾君恩和田见秀吃了定心丸,对视一眼,顾君恩率先说道:“陛下成立宣教司,秉持‘上下同欲’的理念,大力宣扬‘驱逐鞑虏,恢复华夏’。如今百姓们得到了实惠,一怕明廷复辟,再遭二茬罪,二怕清虏入寇,被强迫剃发。我朝深得民心,只要坚守湖南,兵员粮饷便不难筹措,即使一时危困,也容易克服,远胜过放弃湖南,有如无根浮萍一般流动作战,那只能走追赃助饷的老路,去跟明廷抢地盘,可是我朝已与明廷结盟,这样却未免授人以柄,被说做出尔反尔,丧失天下人望。”
田见秀也说道:“顾大参所言甚是!我朝经营湖南已有半年,推行新法,改革弊政,除暴安良,深得民心。湖南已是我朝根基所在,即令战败,亦不宜轻言放弃,理当凭城据险,节节抵抗。想那清虏虽然兵马不少,但真正的鞑子却没有几个,断然经不起消耗。只要抓住时机,狠狠杀伤真鞑子,不难令其负痛而退。”
顾君恩的意见不重要,因为他去年就主张坚守荆襄,重要的是田见秀的意见,李自成很担心他以及他所代表的将领们仍是“流寇主义”思想,见他也主张坚守,不禁大喜,说道:“二卿所言甚合朕心!我军以前流动,是因为与明军相比,战力过于悬殊,流则活,不流则亡,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崇祯十六年(1643)襄京(襄阳)建政以后,胜利又来得太快,根基并未打牢就进了北京,所以才一败之下便不可收拾,直隶、山西等地想守也守不住,只是可惜轻易放弃了荆襄,导致一败再败,疲于奔命,若非诈死计骗过了阿济格,后果不可想象。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湖南经营日久,万万不可重蹈覆辙,轻言放弃。二卿应当晓谕文武勿做他念,若有妄加议论,主张撤离者,以扰乱军心论处,绝不姑息!”
顾君恩其实也担心皇帝和武将们也跟去年一样,还是“流寇主义”,闻言同样大喜,赶忙说道:“陛下圣明!的确不可重蹈覆辙,轻易放弃湖南。臣当带领都知院和六部全力以赴,征兵征饷,打造兵器战具,确保前线供给不匮。只是还有一节,唯恐战端一开,我军全力御虏,明军会从背后下手。应该尽早打发路振飞等人回去,让明廷下旨约束广西明军,以绝后顾之忧。”
李自成点头称是,笑道:“朕本来还想招揽路振飞,现在看来却只能让他先回去了。朕今天用宝,先准了盟书,明天再见见他们,全了礼数之后便让他们走。”
顾君恩没有异议,田见秀却又问道:“陛下,既然后顾之忧可解,是否要把袁宗第调回来,加强荆岳防线?”
“不可,”李自成摇了摇头,“明朝诸将早在弘光朝就已经尾大不掉,不听号令了,朱聿键的旨意对他们还有多大约束力,不宜过于乐观。袁宗第仍驻衡州,不可调回。我军以刘芳亮、李过二部前出,占据岳州和荆州,以长沙为核心,以衡州为后盾,梯次配置,节节抵抗,消耗清虏的有生力量。阿济格若敢轻易深入,衡州便是他的坟场!”
重新变成流寇自然是不可取的,但是运动作战,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却是人民军队赖以克敌制胜的法宝,不论什么时候也不能丢弃。
把袁宗第这样一支有生力量摆在衡州,并不仅是为了防备明军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