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怀春 (第2/2页)
瑾儿笑意促狭,“聪聪,你说实话! 这鞋子是不是早就给小叶做好了?”
叫聪聪的少女一张圆脸红润的如同秋日里成熟的苹果,答非所问,说道:“阿信高矮胖瘦和小叶差不多,脚的大小也该差不了多少吧?”
“哼!”瑾儿抬手轻轻拧了下聪聪肉乎乎的鼻头,“你家酒坊活忙,你娘看的紧,给小叶做鞋只有夜里偷着做,瞧这针脚密实劲,偷偷摸摸一个月顶多能做一双;
你真就舍得匀一双给别人。”
聪聪抬手荡开瑾儿拧鼻子的手,翘着嘴角,反问道;“这么熨帖的裁剪针线,别说不是你娘的手艺。”咧嘴‘哧哧’笑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不许胡说!”瑾儿的脸比聪聪还要红润。
半个月前的夜里,瑾儿家墙外经常不安分的巷道,突然闹又起了鬼。
夜幕掩映下有人见到,有只一丈五尺高的白袍吊死鬼,伸着猩红的舌头在巷道里飘,见人就呜咽嘶鸣,嚷着要吃人的新鲜心肝。
至于这些人为何深更半夜跑到远离自家的小巷,所有被厉鬼吓出屎尿的人,保持着意会不明言,各自心照不宣。
也有人不信邪,马车店的大领班蔡疤拉,入过行伍,上过战场杀过人,也差点被人给杀了,脸上留下了两道又长又深的刀疤,恶人见了也怕他三分。
在汉阳县本地城狐社鼠中算是没遮拦的头条好汉,馋苏娘子身子也不是一年半载了。
苏家巷子里闹鬼正好,没了人跟他抢,趁着孤儿寡母心里胆怯,才好上手!
蔡疤拉不光是胆大,在军中也曾是下过一番苦功,一身厮杀手段,寻常七八个汉子都近不了身。
半夜怀里揣着一尺长的短刀,拎着齐眉梢棒,就去了苏家的巷子。
走时和车马行的伙计们撂下了大话,是恶鬼爷爷镇了他,是恶人爷爷灭了他。
夜里走着去的,天亮被人从苏家所在的巷子口抬回的车马行。
据发现他的刘三说,一夜也没听见巷子里有动静,大早上开门,却见他嘴里塞着破布,麻绳捆着四肢,被丢在巷道口。
“这一夜真惨呀!”
躺倒在床上,中午时回过劲的蔡疤拉,跟来看望他的狐朋狗友们说起夜里的遭遇,他十分笃定,“没鬼!就是人。”
槽牙咬得‘咯咯’响,爬起身抱拳躬腰,请求道:“哥几个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狗东西趁我不备,从后面下的手,捆上了手脚塞上嘴,下手那叫个黑呀! 往死的打。”
回想起昨晚,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痛,偏偏塞着嘴,一声也叫不出来。蔡疤拉眼里瞪出血丝,再次俯身向众人拱手,恳求道;“搞偷袭的腌臜货,不敢与我当面放对,装神弄鬼,不是好汉子。
今晚就仰仗哥几个为我报仇了!”
蔡疤拉一说夜里遇上的不是鬼,是人假扮的,虽然将信将疑,平日里都是在汉阳县横着走的好汉,胸脯拍的山响,答应了夜里随着蔡疤拉再走一趟。
夜里七八个人带着棍棒绳索又去了苏家所在的小巷。
没费事就搞清楚了,鬼真是人装的,扮鬼的就是才来了县里,名叫阿信的流浪儿。
阿信是从徐铁蛋那听说蔡疤拉骂他是搞偷袭的小人,不是好汉子;没披着白布床单带上白纸糊的鬼面,装鬼吓人;一袭青衣手拎着只小灯笼,坐在瑾儿家的院墙头上,晃悠着双腿,大大方方等着。
蔡疤拉一伙人看到墙头上坐着的个半大小子,不胖不瘦,丢到人群里就找不着了的长相,没了胆怯,倒觉着被毛孩子戏耍丢了脸面,一个个的怒气勃发。
没想到阿信先划出了道,以后有他在县里一天,这些人都不许露头,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这是不把汉阳县里的这几位好汉当人看了!
七八条汉子怒气上了头,一拥而上,要让这小子明白大爷不是吃素的。
静夜里小巷里忽起了阵喧天的吵骂声,小巷内的住户白昼多少都听到些传言,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没人出门看热闹。
好在吵嚷时间不长,也就是盏茶功夫,夜又恢复了宁静。
有人为外乡少年担心,也只不过是在黑暗里低声骂句,‘蔡疤拉这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清晨天蒙蒙亮,刘三打开院门,一眼便看到巷口七八条汉子嘴歪眼斜瘫软如泥堆在墙角。
刘三想退回门里,已经晚了,听见开门声七八双眼齐刷刷盯着他呢。
他只好挨家挨户叫起半条巷子的青壮,车拉人抬,把这些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家伙们都给送了回去。
消息传开,人们都在猜测,蔡疤拉他们会如何报复外乡少年。
谁也没想到,到了这日中午,蔡疤拉这伙人缓过了劲,手脚不酸软了,吊着的眼角、歪斜的嘴也正了过来,这些没遮拦的豪奢汉子却没聚笼了去找阿信寻仇。
外面有处投靠的就离开了县城,没处可去的生恐被阿信找到由头再被折磨一遍,有事没事的都不出门上街。
县里没泼皮无赖瞎逛游,倒是方便了大姑娘小媳妇出门。
瑾儿和聪聪互相打着趣,来到了北门内路东边第二户大门前。
“你敲!”瑾儿扭着细腰,挺翘的臀尖顶上聪聪浑圆的臀。
聪聪没去扣响门环,趴着门缝向院里看了看,蹲下了身子从门边一小堆土块里找出个顺手的,退后两步,猛地丢了出去。
松软的土块在空中划过道高抛弧线,飞越过前院,恰好砸在后院正屋的门上,“啪!”一声脆响,碎成了土渣。
片刻后,叶惊天揉着浮肿的眼泡,来了前院。
隔着院门,听见瑾儿在小声问:“你俩的婚事到底是你爹还是你娘不愿意了?”
叶惊天悄悄放缓了脚步。
“是我娘。”丰腴少女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和无奈。
“你娘?当初可是你爹不太满意把你许给小叶,你娘非要张罗给你们定了亲。”
“别提了,烦死人了!”
“那你愿意吗?”瑾儿紧追不舍的问道。叶惊天立在门里,屏住呼吸。
“什么愿不愿意呀! 打懂事起,就知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而且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知道这事,我不嫁小叶,还能嫁给谁?”聪聪的话语里带着哀怨。
“那你倒是喜不喜欢他吗!?”
聪聪抿着嘴,眼眸里秋波荡漾,含羞说道:“我夫君又英俊又体贴,我肯定喜欢了。 自从知道我们有婚约,我就在等着嫁给他的一天。”
“你个小花痴!”
叶惊天不敢再偷听下去,脚下由轻到重踏着脚,嘴里嚷着,“来了,来了。”
他打开院门,两少女早已敛起了嬉笑,端庄的立在门外。
聪聪的神情还有些倨傲。
“这是一套衣衫,还有两双新鞋。”瑾儿递过包袱,眼角余光偷瞄着聪聪,多嘴道:“鞋子是聪聪熬夜给你做的,拿了一双送给阿信,算是和我换这身给你的衣衫。 所以你是不必谢我,衣衫鞋子都是聪聪送你的。”
聪聪狠狠的剜了瑾儿一眼,从怀里取出一瓶酒,“给,十年的老酒。”
直通通的递到小叶手里,哀怨的眼神在他脸上犁过,扭身就要走。
“好不容易来一趟,来了也不说说话,急着走什么呀!”瑾儿瞪着眼,故作惊诧。
“都进屋里坐坐。”叶惊天笨拙的往里让着客。
瑾儿看着他糊着眼屎的脸,抿嘴一笑,脆生生说道:“算了,我娘还等着我呢,就不进去坐了,麻烦你跟阿信说一声,公子等他等得挺着急,让他快点过去。”
瑾儿也说不清是为什么,那个还没她高,漂亮的不像话的小王公子,就是有股子让人信服的气势,让人即想亲近又心生敬畏。
娘说,居养气移养体,这股子气势可学不来,是手掌权柄,经年累月养出来的。
她便问娘,阿信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是不是也是经年累月养出来的?
娘不答,只是蹙着眉头,一时又暗自偷笑。
几个大娘私下议论,阿信是她爹给她定好的夫君,也有人说,是她爹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
跟娘说了,娘只是笑笑。
瑾儿自己倒是希望有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
至于夫君,她还没想好找个什么样的。
“啊呀! 昨晚上忙了大半宿,把这事给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叫阿信。”叶惊天握拳在头上锤了两下,抱着包袱就往后院跑。
他一人住着个两进的宅院,前院三间正厅和两边的配房平时都没用,和阿信俩人挤在后院正屋的一张床上。 吃喝聊天睡觉,都搁一间屋里。
“咱们进院子里等着吧!”瑾儿拉了拉聪聪的衣袖。
聪聪左右看看,见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想要进院,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进去了,我娘不知道我出来,我得赶快回家了。”
“你要走了,我也不在这里等着了。”瑾儿把院门虚掩上,拉着聪聪的手,一起离开了小叶家。
不大一会,换上了一身新衣新鞋的叶惊天和同样打扮的阿信出了院门,不见两个少女,视线一边在街两边寻找着,一边埋怨道:“我都换好了一身衣服,就你磨蹭,换双新鞋都要半天。”
阿信跺了跺脚,使劲把脚趾张开了,嘟哝道:“这明显是给你做的鞋子吗! 我这双脚行遍千山万水,踏得又宽又大,哪是不出远门的脚能比。
穿小鞋,不舒服!”
叶惊天赌气说道:“那你就别穿呀!”
阿信嬉笑道:“这鞋漂亮,结实,踩着踏实,我喜欢!”
“快走吧!”找了一圈没寻到人,叶惊天扯着阿信向着十字街头一溜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