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 (第2/2页)
她边哭,边给少年写了好长好长的信。还没等收到他的回信,班主任老师就把她叫去了办公室,对她说:“以你现在的成绩,是不能继续留在重点班里的,你通知下家长,让家长来一趟学校,我跟他聊聊,你换个班吧。”
十五岁的少女,还不具备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通透,她只觉得是她拖了班级后腿,老师受不了了,要赶她走。
可让她怎么通知父母呢?他(她)们得知后会多失望啊?按母亲的话来说,全家都会成为亲戚们嘲笑的话柄。她在那一天觉得自己是不该活着的,她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午休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出了校门走了三家药店凑够了一瓶安眠药,晚自习上课前吃了下去,吃了半瓶,她想:“我还没等到回信,我还想在走前,和他说说话。”
药效发作,她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可是她还没等到回信啊,她抓住了同桌的胳膊,说:“琳琳,我好难受。”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同桌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晃动……晃动……但她的意识还在,于是她记得那次是男体育委员王亮背起她,往楼下跑……往隔壁的医院跑……她的同班同学,就是医院院长儿子,后来听说那天是他给他爸打电话,要他爸紧急安排人手洗胃救人……
可那时她的世界是灰暗的,她无法关注到这些善良热心的同学们。
她再醒来的时候,父亲和班主任老师已经坐在病床前了。
然而那时的她,她不想与这个世界对话,也不关心父亲的难过与害怕, 她甚至看见班主任老师在病床前心里想的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死也会死在六班。”
两天后,她出院了,直接由父亲领回了家。到家以后,她仍旧拒绝和任何人对话,基本也不吃什么东西,母亲的眼泪甚至都不能打动她。
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无论睡着与没睡着,都是闭着的。似梦非醒的时候,能听见好多好多的声音,都是亲朋好友说是来探望她的,不住的打听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们最感兴趣的不是她的病情,而是这个热闹可以看多久说多久。真心的也有,却真心的话都很少,和她父母和她一样安静。
她算什么呢?她最怕的就是让父母伤心,可她却做了让父母最伤心的事。她不想让父母没脸见人,可她还是做了最让父母最没面子的事。
她仍旧对生没有任何想法,她痛苦不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起来用刀片在自己手背上划下一道又一道血痕,痛让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她想过割脉,但她还没有等到回信啊!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半个月过去了,她终于觉得她等不下去了,也许他也不喜欢她了,谁会喜欢一个这样的失败者呢?
她不想再为了等待留在世间了,没日没夜,面对母亲流不完的眼泪,父亲的无奈与焦虑,她只会更想离开,她的世界里没有光,连自己都行将枯萎,又如何能去温暖别人?
她总算开口了,说出她最后的心愿,“爸,我想见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他家的电话,您能帮我去他家一趟吗?”
——爸爸去他家了。
第二天,少年的父亲陪着儿子一起来的,竟然直接就跟她父母谈论的是嫁娶的事情,那年他(她)们才15岁。
父母说尊重女儿的决定。
少年的父亲说他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儿子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父母说:“让他(她)们单独说说话吧。”,其实已是没办法的办法。
少年和少女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关上房门,只有他(她)们两个人了。
少年说:“我收到信了,去找你,可是他们不让我进去,我也怕给你带去不好的影响,毕竟我是男生,万一有些人说些闲言碎语,而且老师管这个管的最严。可没人告诉我你病了,我回信给你了,一直都没有回复。”
少女流泪了。
少年第一次碰她的脸,用手指拂去她的眼泪,轻声说:“别哭,别哭。”
她哭得更凶了,拿一张纸擤鼻涕。
他看见了她的手,问:“怎么搞的?”
“我自己划的。”
“为什么?”,他用不能理解的语气和神情问她。
“没事。”
他抓住她的手腕,让她不得躲避,看着白皙的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用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手,生怕弄疼一般,似感同身受般问:“疼吗?”
不疼了,那一刻一切都温暖了。
少年将她的肩轻轻揽住,还有点不敢搂紧,他(她)们这是早恋,本身是不光彩的,是不被世俗所接纳的,但他还是说:“好好养病吧,那边高中不好,看看能不能来我们高中,再不行,咱们就都不读了,我爸说了,先订亲,等法定年龄一到我们就去领证。”
女孩微笑,这样的生活,听上去还不错!
少年离开后第三天,少女的初中时代的闺蜜来了,同班同学,和少年是一个村的。
少女想把她甜蜜的爱情跟最好的姐妹分享,姐妹听完后,却大吃一惊,问她:“你怎么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