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亦能为你濯足 (第2/2页)
因而,并没有额外需要在信里去写的。
她笑着点头,“是,奴记住了。”
那人定定地望她,“进了宫,便不要再称奴。”
小七依旧垂着眸子,“是,奴记住了。”
她想,她不是一个好细作。
她心性太硬,总不会伪装。
可再一想,好似这么做又是理所应当的。
若一副奴颜媚骨的讨好模样,那他定要起疑。
她不去取悦他,恰恰是做她自己。
也但愿他不曾起疑。
可他伸过手来的时候,小七还是本能地朝后一躲,那是猎物对天敌的躲避,她没能伪装下去。
不免想起了最初在燕国中军大帐,她因为躲了他掷来的麻饼,硬生生地又挨了他一下。
她心里惴惴,指尖又一次掐进了掌心,偷偷抬眸见那人正眸光定定地朝她望来,垂下去的手里正捏着一只朱红漆木兰的小梳子。
她暗暗咬唇,想解释一声,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一个玩物罢了。
一时便将话语噎在喉中,人依旧低低地垂着头。
那人兀自端量着手中的小木梳,好一会儿才道,“我做的。”
“木兰亦是我画。”
他竟那么喜欢木兰。
他的府邸叫做兰台,兰台中遍植木兰,那日他的生辰,还亲自为她簪了一朵木兰,如今他手中的朱色木梳子竟也绘着一朵白色木兰。
但小七不喜欢木兰,她喜欢的是那漫山遍野的山桃花。
他笑问,并不强求,“不喜欢?”
小七也笑,“喜欢。”
“为何躲开?”
小七轻声,“奴以为公子要打。”
那人怔然一顿,“我怎会打你?”
小七不知,只是下意识觉得他要打她,也就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歉然笑道,“奴不懂规矩,公子恕罪。”
那人并没有怪罪,“过来。”
小七不愿靠他太近,因而抬头问他,“公子有什么吩咐?”
那人眉头锁着,“你定要与我如此生分么?”
原本也是生分的,生分些好,他下手时不必迟疑不定,她动手时也不会拖泥带水。
小七温声道,“公子要奴干什么?”
他攥着手里的木梳,在指尖反复摩挲了几下,到底是没有再给她,只不轻不重道,“无事。”
似是无关痛痒。
她这才想明白,方才那不一样之处究竟是什么。
不一样的不是马车。
是人。
待到万福宫外下了马车,那人甚至牵起了她的手。
拾级而上,她看见他的袍摆荡在她的腿畔。
他的手。
曾扣住她的后颈,掐住她的脖子,缚住她的双手,拽紧她的项圈,也曾抱过她的手,此时正牵着她往万福宫的高台上一步步走着。
他素来不沾女色,更不愿旁人探查自己的软肋,而他既知燕宫之内有公子牧的人,那必也有良原君的。
他怎么又不怕被人查探到他的软肋了?
小七不知道。
她被三个人握住过手。
有沈宴初,有良原君,也有许瞻。
她唯有在许瞻手中感受到一种据为己有的气息。
他双腿修长,平素行走尽是龙行虎步,而今却有意慢着步子,似在将就她。
他牵着她的手,她便也由他牵着,没有不从的。
听那人低声道,“小七,旁人能做的,我亦能做。”
小七顺口问起,“公子说的是什么?”
那人步子一顿,转脸望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亦能为你濯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