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埋葬 (第2/2页)

浴巾从身上滑落了下来，雪白的肌肤上点点梅花绽放。青丝交缠，气息相交。空气升温，一片旖旎，轻纱落下，掩去一片春光。

——到这一幕为止，叶归寻的上帝视角直接拉黑了。她那叫一个郁闷啊，让我访问怎么了，我都24岁大龄剩女了又不是未成年。让她看看怎么了？

闲的发慌，叶归寻回忆着玉羲说的话，竟然真的奇迹般地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寻找出了一点场景。

她前世16岁，在回归联邦的那一年，研究所发生了一起很恐怖的实验事故。

太阳基因应用于研究最终引起实验体崩溃，大火带着浓浓的硝烟笼罩整个研究所，空间因为高温而扭曲，研究所内的核辐射更是能让毫无防备的人直接毙命。

在事故发生的一个小时后，大部分研究所的人已经安全撤离，但还有少部分人受困。救援难度和风险过高，相关的负责人当机立断下令放弃救援。

“放弃救援？”叶归寻气极反笑，“里面损失一个科学家，联邦要花多少资源才能再培养一个，你拿你的命陪吗？白痴！”

负责人敢怒不敢言，这件事情是他失职在先，而且面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军衔晋升少将的人他不敢造次，只好解释道：“少将，研究所核心室温已经因为不可控核聚变达到了上亿摄氏度，防控设施和防护服最多只能隔离温度到十分钟，我们没有时间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叶归寻冷下脸。

负责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是。”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防护服立刻被送到叶归寻的手上。

叶归寻二话不说，利索地穿好防护服便冲进研究所。

外围的温度没有那么高，但空间已经不稳定了，所以她不敢用空间能力进去，只能凭着记忆摸索。

研究所内部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内部所有的仪器已经被汽化，入目只有刺眼的红色。看来科研人员的生还概率很低了。叶归寻心想，但再小概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越接近内部，温度越高。她艰难地穿行，终于来到了研究所的核心。

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叶归寻倒是没有触景生情，她也没时间感慨唏嘘。她在门前快速地敲下密码，空间门打开，隔绝了外部的高温，叶归寻走入其中，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化。

实验室简洁古板，仪器摆放的很整齐，白色是这里的主色调，还是她熟悉的样子，但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熟悉的人。

“玉羲。”叶归寻的脸一下子就褪去了血色，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她很多次想象她们久别重逢的场景。

也许是她被允许回去见她，也有可能是任务中的偶遇，叶归寻惊喜之余会面上故作风轻云淡地来一句“这么巧。”然后两人顺势叙叙旧，又或许是战争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云开雾散，她站在夕阳的余晖下，说一声好久不见。

而不是现在生死存亡、要争分夺秒的场景。

“你来了？”玉羲一向没有表情的面上多了一丝惊讶，但依旧理智，“正好，过来帮我。”

“你现在应该立刻撤离。”叶归寻一瞬间也恢复了冷静。

“少废话。”玉羲一边调试着仪器，毫不客气地道，“核辐射泄露，高温席卷，全京城的人口立刻减半。你不肯帮忙，那就做好跟我一起死的准备。”

身为军人，就要有随时为人类牺牲的觉悟。叶归寻对上她一双冷淡的金眸，内心的天平向另一边倒去。

她们都不是怕死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叶归寻知道自己劝不动，便立刻加入。不需要言语，两人的默契没有因为时间降低，赶在最后一分钟前调试好了程序，空间隔绝启动。

叶归寻甚至来不及擦一把额间的冷汗，取出一套防护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给玉羲穿上。

外部的防护措施生效，但是内部的实验室已经撑不住了。高温侵入实验室，大门在一瞬间被溶解。一阵阵热浪掀过来，实验室顿时成为一片火海。玉羲身上的防护服居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蚀，她的脸色以一下子因为高温而潮红。

这套防护服是坏的。叶归寻顿时血压飙升，恨不得把外部的负责人大卸八块。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当机立断打开了虫洞壁垒，但以她的能力也撑不了多久。

叶归寻脱下自己身上的防护服，一边给玉羲套上。

“我不需要。”玉羲艰难地喘着气，一边推开叶归寻，“你对联邦的价值比我高。基因实验的研究者不差我一个，赶紧走。”

叶归寻只当没听到，继续把防护服往她身上套。

“02！”玉羲一时间挣脱不开，内心焦虑，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玉羲。”叶归寻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她，“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利益来衡量的。”

“支撑我在人间炼狱的日日夜夜，从死人堆一次次爬出来的执念，就是能回来看你一眼。要是你死了，这十年的苦苦挣扎算什么？我是笑话吗。”

玉羲看着叶归寻，面无表情地道：“你当然不是笑话，我才是。”

她一把揪住叶归寻的领子，冷声道：“我难道不是熬过来的吗？十年，三千多个日夜。你死的轻松，我却要背负你的责任，再独自走过多少个十年？”

玉羲自幼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没有任何人走进她的生活，她从来都对任何人保持点头之交的社交距离。

直到叶归寻的闯入自己的生命。她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玫瑰，却在十年前为了实验，又亲手把她碾压进泥泞里。

现在玉羲怎么可能又抛弃她一次。

“没关系的，玉羲。”叶归寻看着玉羲逐渐发红的眼眶，她故作风轻云淡地一笑，“我很受信用的。八岁那年我答应你会成为你最优秀的学生，十岁我答应你会杀出重围活下来，回来见你，我也做到了。”

“再无条件相信我一次，好吗？”叶归寻捧起玉羲的脸，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

玉羲的双目依旧通红，但目光恢复了平静，好像从不属于她的炽热的情绪一下子被收敛起来。

“好。”她语气淡淡的。

叶归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毕竟她们真的有可能永别了。注视着摇曳的火光中玉羲的容颜，她俯下身，轻轻地在额间印下一记吻。

叶归寻的心跳如擂鼓一样震动，整个人一瞬间被眷恋和不舍包的密不透风。她绝望地想，原来她喜欢玉羲啊。

喜欢这个给自己带来生命，过去与当下的人，离不开她在生命中的关怀和陪伴，想永远像向日葵一样，在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里，她愿意注视追随着她唯一的太阳。她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牵挂了。

“玉羲。”叶归寻小心翼翼地给玉羲戴好面罩，她带着泪，将心底的萌生的喜欢藏在十几年的爱诉说于口，“我爱你。”

大火烧尽了一切，将所有过往的记忆与爱憎都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