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除夕大宴(四) (第2/2页)
他们这种人遇到一个人的时候,不怕那人有多么的厉害,就怕他没有喜好,有了喜好就好办,这个喜好就是他们的撼天绳,掘地孔。只要你是人就有喜好,有喜好就能被他们腐蚀同化。
如今可好,殿下自己带出了一个宠妾来,虽然还是个宫女,但只要能在太子身边说上话,有宠爱,那这个女人就值得他们拉拢。要是拉拢不到的话,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这些世家们历朝历代靠着女人的裙带,把自己和皇室绑在了一起。他们吃着女人的红利,已经吃惯了。只要让他们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人,他们有无数的法子,去找一个,甚至养出这么一个女人来。
与世家贵族这边不同,三省六部中一二品的官员们,坐在这大殿内,全都默不作声的皱起了眉头。不论是权臣、忠臣还是孤臣,他们十之八九都是文人。文人讲究的气节礼法,以古见今。而自古以来宠幸美人还不遵法理者必是亡国之君,甚至是暴君。
什么是暴君?就是不听劝谏,一通乱杀。这个太子殿下本就是一个冷心冷面,不听劝的。如今又做出让一个宫女,穿着那样的一件衣服,坐在御阶之上的事来,他身上又要加一条任性妄为了。看着高台上对着那个小宫女嘴角含笑的晏斯年,好多人心中又开始怀念那个礼贤下士,做事之前都会先问过群臣意见的原太子晏弘阳了。
大殿里还有两波人,他们是特许坐在这大殿中饮宴的。一波是门下省的两位门下侍中,他们只是正三品,但因与中书省和尚书省职权相交,专门负责对中书令下达的政令和尚书省执行情况的审核。所以他们两人坐在了中书令和尚书令后面的一排。这两人平日里是万事不出头,轻易不开口的主。
而另一波人与他们正好相反,正是御史台的御史言官们,他们被安排坐在靠近大门的一角,安排御史们做在殿内,就是为了表现出朝廷和皇帝,可以虚心接受建议和指责的谦逊。本就是象征的存在。可是偏偏有人把自己当盘菜,非要摆到眼前来。
御史台的御史中有一位,殿下侍御史姓涂名利飞,可能是因为喝了两杯酒,也没有和他的上司御史大夫打声招呼就站了出去。
他来到御阶之下,伏身跪倒,对着上面的皇帝禀告道:“中书侍郎曹大人,治家严谨,他家中的女眷秉承训诫,克己守礼。德容言功,堪为典范。由其是他家的夫人,身为朝廷册封的二品夫人,却依然以夫为天,只要是曹大人回到家中,她毕然出门相迎,风雨不改。曹大人用饭,她也会执箸布菜,以示对夫的尊敬,乃女子之楷模。”
御史不只有告状这一个作用,要是天下出了什么好人好事,哪里出了什么祥瑞之类的,他们也要告诉皇上。像是这大过年的,大家兴致正高时,他们找几件好事出来夸一夸,让皇帝开开心,也是正常的。
那位曹大人,原见着有御史提及自己,还吓了一跳,后来听到是对自己家中的夸奖,便摸着自己的胡子,觉得自己被他夸的脸上十分有光,还想着这个御史是不是自家的门人或者是亲戚?居然能在这种宴会上,向陛下好些夸奖自己,回头一定要好好提拔提拔他。女眷席中,他的夫人也是洋洋自得,家中嫡女们也与有荣焉。
就在大家频频点头之时,这位涂御史突然话锋一转,严词道:“曹大人家的夫人,是二品诰命都能如此。但太子殿下身边,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敢在御阶之上落坐,一个下奴,不识尊卑,不守礼法,简直是大逆不道,就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晏斯年和小八正看着亚佳在火锅中涮肉,一个锅中放入了羊肉,一个锅中放得是鹿肉。因为天寒,这些菜又都是从御膳房那边运过来的,所以晏斯年没让小八直接吃桌子上的菜。而是想着让小八先吃些涮肉,暖暖肠胃。
小八吃过烤鹿肉和鹿肉馅的饺子,还真没吃过,涮着吃的。所以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亚佳手上的筷子,随时准备用手里的盘子接肉。
仁谷烫了两个酒杯,用桌上的酒壶,倒满后,放在了晏斯年他们二人的面前。晏斯年拿起酒杯抿了一点,发现是梨花白,这酒有一些冷烈,他将小八面前的那杯拿到自己的面前,又吩咐仁谷去取一些百花蜜来。
就在这时听到御史说要把小八乱棍打死,原本还对着小八温柔笑着的俊脸,转瞬间就看着下面的人,阴沉了下来。
他冷笑了一声:“这位?殿中侍御史。”晏斯年贵为太子,一个小小的御史还不配被他记住,他虽然不认识人,但他会看朝服。:“你说得没错,这位曹大人确实是治家有方,家教严谨,可谓是忠孝传家。”
听到太子也如此夸讲自己,那位曹大人已经有点找不到北了,他这是要平步青云,更上一层啊。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跪谢太子的夸赞时,他就听到太子说。
“听闻在他的老家,当地人只知曹大人,而不知有帝王,甚至他家族所在地方的地方官,每年的考核,都要看给他送的礼是多少,写的文章能不能顺他的心,来评定等级。甚至谁能去那里当官,都要他说了算,吏部派遣的时候,还要去问问他的意见。来你和孤说说,在他老家的那些官员,是朝廷的官啊,还是他曹大人家的官啊?”
太子就这么几句话,让那位涂御史,不敢多言一句了,他缩着脖子,又跪伏在御阶前的地上了。
而那位被点了名的曹大人更是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堂堂二品大员,用了几十年光阴爬到这个位置,在朝堂上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如今却体若筛糠,抖成一团。他的妻女也吓得面色惨白,同时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