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情蛊 (第2/2页)

随后在沐之的特许下，戟墨身着宫内一等女官服，乘坐轻纱轿；戟祥身穿正将铠甲，牵一匹阿哈尔捷金马，载着戟良，领百名禁军仪仗，在离宅院不远的官道上，迎接亲自前来探访戟良的太子大驾。

百姓们早就猜测戟良背景不寻常，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无儿无女，没有营生，却能锦衣玉食，时常善心疏财，坐拥三进宅院，数十名奴仆，连看家护院都是由驻城军轮值。

如今看过巡游才知，这老人的孙女竟是太子身边一等大侍女官，孙子是太子手下最得力的少年将军，领兵数十万。来日等太子登基，这二人便是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瞧着那一双孙儿女意气风发，锦衣荣华，神态高贵而不骄横。太子更是亲自登门，示以如此荣宠。人们纷纷向戟良投去羡慕的目光。

瞧着戟良激动得山羊胡子直颤，戟祥和戟墨更是满眼感激地望着沐之，沐之觉得十分有成就感，难得脸色由近日阴云转晴。

“瞧瞧，对待下属就要严法而治，宽仁而待，看戟墨和戟祥多高兴！”

玉弘蝶冷哼一声，翻了个大白眼，轻声道：

“你不就是瞧着戟家平民出身，统共就三个人，就是给了他们上天的荣宠，他们也无法恃宠生娇，也没有亲眷会打着你的名号为霸一番么。

瞧瞧戟墨和戟祥高兴得那傻样，戟老爷子尽得的是些没几年能享受的金银钱财，他俩更是一个实际的爵位和世袭位没落着，尽享受了些虚的形式，还对你感恩戴德的，今后必定更卖力为你做事——哼，你那点小心思也就哄哄别人了，还能逃过我的眼？”

沐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强行辩解道：“赏赐也得一步步来啊，我下一步就赏爵位和世袭位，我怎是那般小气之人！”

“你小不小气我们先不论，但至少你戒心太重。”

沐之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

进入戟府宅院，眼见奴仆恭敬有序，四下打扫得十分齐整，中井的小花园里更是种满了戟良闲来无事亲手栽种的果蔬，她便知戟良这几年生活不错，易兰幽城的太守很听她的话，的确在好好照顾戟良。

沐之刚在上座落定，众人按序入座，戟良便拄着拐杖来给沐之见礼：

“当年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老朽的孙女不知要沦落到何种受辱地步；如今殿下对老朽和戟墨戟祥又百般照拂，老朽心中感激不尽，只盼来生能做牛做马报答殿下大恩！”

沐之赶紧将戟良扶起，她一起身，堂中坐着的众人也赶紧起身。

刚坐定没一会儿，沐之聊起戟墨和戟祥如今为为她身边内外最得力的心腹，戟良又拄着拐杖走到堂中拜谢：

“谢殿下赏识，我两个孙儿父母早亡，是老朽一手拉扯大的，可惜老朽学识不高，只能将两个孩子养个温饱，没能培育成材，如今却能受殿下重用，着实是殿下宽仁！”

“哪里哪里，戟墨将太子内府打理的仅仅有条，深得府中人信赖敬佩，戟祥武艺高强，助我征战四方，他俩忠心耿耿，做事伶俐果断，您养了两个好孩子啊！”沐之赶紧将戟良扶起，众人亦随着她起身。

聊了半个时辰，戟良一连七八次起身给沐之行跪拜礼，沐之连连将他扶起，众人也只得次次跟着起座，害得洪错手里一块腊肉蛋黄酥吃两口就得放下，半天也没吃完。

最后戟祥受不了了，干脆站在戟良身边，在每次戟良欲起身的时候牢牢摁住他的肩膀，悄声半哄道：

“爷爷，您别多礼了，殿下不拘小节，不会在乎这些的。”

戟良悄悄挣扎道：“殿下不在乎是殿下仁慈，咱们得感激啊，你可千万别仗着殿下信任就娇恃宠而骄，听爷爷的话，乖！”

沐之耳中听得很清，心中觉得这祖孙二人十分可爱，便打趣道：

“老爷子，戟祥如今已不是从前那个围着您喊爷爷的小毛孩儿了，让他‘乖’着实有点难——您要是想带乖孩子，得等重孙子啦！”

玉弘蝶原本在一旁边悠闲地端着茶杯吹茶沫，听完沐之的话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真是太不会聊天了。”

果然，沐之几句话仿佛戳中了戟良的心坎，戟良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力气大到戟祥都没摁住，他一下子跪倒在堂中，激动道：

“对对对，殿下，老朽日思夜想的就是两个孙儿的婚事啊！还请殿下做主啊！”

“这个......”沐之尴尬了，若是别人，她审视下家世背景，指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就得了，但她却不想这样对待戟墨和戟祥，她还是希望他们去找个真心实意的爱人嫁娶了。

戟墨见状赶紧走到堂中跪下，义正言辞道：

“殿下，我不愿成婚，我要一辈子在殿下身边伺候，我不愿意离开殿下！”她说罢在地上叩了个头，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隐有泪花。

沐之很少见戟墨这么郑重的样子，心里既感动又钦佩，她一直都知道戟墨是个贞烈有情义的女子，但她不是自私的人，绝对不会让戟墨为了她耽误一辈子，正想开口教育戟墨，给她灌输点现代独立女性活出自我的思想，就听身边庄初清了清嗓子，小声道：

“要是和府中人成婚，那婚后也可以住在府里，就不必离府了......”

庄初的声音不大，刚好能够传到沐之耳朵里。

沐之知道这厮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便忍住笑对戟良道：

“老爷子，戟墨的婚事我心里有数，回京都之后我会好好合计，一定给她风光大办，您老放心吧！”

戟墨一听急了，正想拒绝说誓死不嫁，却见戟良失望地跌坐在地上，喃喃道：

“看来我是活不到抱重孙子的那一天了......等我死了，如何对列祖列宗交代啊......”他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

沐之心中不忍，想着不如就在易兰幽城给戟墨和庄初把亲事办了，叫老人家不至于哪天抱憾而终。

虽然仓促了些，但是可以选在华光宝船办礼，随行的宫女和侍从足够多，办场嫁娶宴绰绰有余。

见戟良伤心，戟墨的眼圈也红了，又是着急又是愧疚，深觉忠孝两难全。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指着戟祥道：

“殿下，爷爷，要不先给祥儿娶亲吧！祥儿是家中唯一男丁，他的亲事比我的更重要！”

戟祥一听瞪大了眼睛，“姐，你这招‘围魏救赵’也太不厚道了吧！”

戟墨白了戟祥一眼，嗔怒道：“得了吧！那天我都瞧见你在船头抱着李未央了！怎么，人家黄花大姑娘都给你抱过了，你个臭小子还想不认账？”

戟祥先是一惊，接着脸蹭得就红了起来，却还是梗着脖子叫道：

“我没有！我那是......那是......”

沐之惊喜：“有这种好事？戟墨你怎么不早说！”

戟良抹去脸上的眼泪，激动得直拿拐杖杵地，一脸皱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高兴道：

“好啊好啊，这我就放心了！我一定得备好提亲礼，可不能叫人家说咱们戟家人不懂礼数！”

“老爷子，李未央是我此次随行的正殿侍女官，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和弟弟俱在朝为官，仕途清明，且她父亲和弟弟都是文人，虽有些清高，但人品端正，绝对配得起戟祥！至于提亲礼的事，老爷子不必担心，万事有我！”沐之拍着胸脯保证到。

戟良一听赶紧又一跪谢：“多谢殿下，殿下恩泽深厚，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沐之接着道：“老爷子，等来日您重孙出世，我必定册封戟祥世袭位！您可入京和戟祥戟墨团聚！”

戟良笑得嘴都合不拢，“多谢殿下，不过老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水土，人老喽，不想挪窝喽，只盼着能亲眼看看祥儿的亲事就死而无憾喽！”

戟墨也兴奋地说道：“祥儿的婚事就由我来操办，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洪错抹了把嘴上的糕点渣，也跳起来叫道：“我也来帮忙，什么重活儿累活儿我都能干！”

见众人已经热闹地讨论起来，仿佛明天就要给他成亲娶媳妇了似的，他却一句话插不进去，戟祥气得脸憋得通红，干脆扭头冲出屋子，嘴里大喊道：

“我不娶！我不会娶的！”

戟祥的声音淹没在堂中众人的欢声笑语中，让人只瞧见他通红的脸和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唉......”玉弘蝶摇摇头，叹了口气。

沐之看着戟祥倔强的背影，问戟墨道：“戟祥怎么了，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戟墨笑道：“怎么可能不高兴，他那是害羞！我这就去看看他！”

沐之笑道：“这小子脸皮还挺薄，这么大男人了还害羞！”

不知戟墨和戟祥又说了些什么，戟祥最终点头同意了亲事。瞧着戟良期待急切的样子，沐之便安排将成亲礼安排在了十五日后的华光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