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打入死牢 (第2/2页)

“你封了我所有白字号商铺，断我财权，无妨......可你为什么要灭万一门？一万三百一十二名弟子，包括......姬如霜......他们做错了什么？也许他们唯一错的就是信错了人，把一个世上最可恨的骗子当作生死相托的盟主......”

“朝廷决不允许武林盗匪这样的存在，不允许有超越法度的实力。”白慕容平静说到。

“那司徒老将军呢？你罚他就好了！叫他告老还乡也行啊！为什么要杀他？？”沐之说着就想往前冲，却瞬间被钩子狠狠钩住锁骨，顿时血流如注，疼得她身体都开始痉挛。

她仿佛看见他隐在黑暗之中的眼睛闪着一些光亮。

“你很高兴吧......司徒老将军死了，戟祥被罢官，段玉被降级，就连曹丘都被你发配疆漠了......我手里的大将，全没了。我已无兵，无财，连在江湖中，我也已是名声恶臭的杀人凶手了......你为什么还要抓沐丞相？你还想怎么样？”

白慕容良久才作声：“你真的以为朕很爱杀人吗？朕虽然登了皇位，可军权，财权，都牢牢握在你的手里，如今郊外虽然只有四万多天狼军，但你可知就在你被禁闭太子府的这两个月内，他们暴反了八次！没一个人听服朕的命令！朕怎能不发配曹丘，怎能不将段玉降级，如果朕不是有先见之明早早了结司徒牛使，只怕此时朕已不坐在龙椅上了。”

沐之眼中满是失望，“所以，你一直都觉得是我逼你这样的，对吗？这些就是称帝之路上必做的事吗？”

“是。”

“那明珠呢？！她有什么错？她为什么一定要死？！”沐之突然大吼。

白慕容叹了口气，“我没有杀明珠，我会查出杀害她的凶手，你相信我。”

沐之苦笑，“真滑稽啊，你对着我许诺，说一定会查出杀害了你心爱女人的凶手？”

白慕容没有再接话。

“到底为什么抓沐丞相，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她虚弱至极，却还是强撑着沉声问到。

“只要西北众国知晓我将你封府入狱，满意这对你屠杀洛浦盟军的惩罚，与朕重建联盟；只要诸侯联军带着那七十亿两黄金的原矿彻底听服于我；只要沐丞相不再插手朝政，朝堂之上再无除朕以外的第二个声音——只要几个月的时间，朕坐稳龙椅，稳固内外，便可让你与沐丞相一同走出皇宫。”

“果然，我猜你也是这些目的。”沐之抬起苍白的脸，用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看着白慕容，眼神软下来，声音里透出哀求：

“你放了沐丞相夫妇好吗，我一定留在这雨水牢里，一丝都不反抗......你瞧，我已经丝毫反抗不了了，行吗？沐丞相夫妇年事已高......皇上，求你放他们走吧。我愿意一直待在这雨水牢里，等你江山稳固，或者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只要你放沐丞相夫妇走！”

白慕容一言不发，一步不动，一直站在一旁的泗年却冷冷道：

“皇上，您的手怎么流血了——来人，为皇上上药包扎，把为皇上修剪指甲的宫女打入刑房。”

沐之看不见白慕容任何表情，只能借着一点点光亮看见他瘦削的下巴，白皙的凸如山峦起伏的喉结，还有他金灿灿的衣襟。

她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步，铁索声哗哗作响，她望着那团黑暗，用近乎哀求的语气：

“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吗？大相公一言九鼎，你说过会答应我三件事。无论这三件事有多荒谬，多伤天害理多难，你都会答应！那我第一件事就是求你放了沐丞相夫妇......皇上，你君无戏言的，对吗？”

白慕容仍旧没有说话，倒是泗年嘴角冷冷勾起，问道：

“都这般光景了，太子殿下竟然还不顾自己安危，甚至情愿用一生待在这死牢去换沐丞相夫妇自由，太子殿下对自己的肱骨之臣实在太上心了吧，为什么？”

沐之抬眼，轻蔑地看向泗年，“我想要沐丞相夫妇平安，因为这是我在鬼冥山上欠沐之的，我替丞相家的二小姐尽孝行不行？我不愿看到一代名丞受苦行不行？泗年，你一定没有朋友吧，也没有爱人，没有家人，所以才这么招人讨厌！”

泗年寒着脸，一把拽住一根铁索，狠狠一拉，沐之的身体立刻歪斜着被拽起，全身重量都被吊在那一侧锁骨的铁钩上。

沐之疼得浑身发抖，冷汗如雨下，却还是故意哈哈大笑，“被我说中了，泗年！你没有朋友，没人爱你，你也就只配伺候云贞音那种无情无义的女人了！哈哈哈哈！”

泗年嘴紧抿成一条线，正想再拽那铁索，却听白慕容呵斥道：“给朕退下！！”

泗年冷笑一声，一把松开手里的铁索，沐之便重重地摔在雨水池里，喝了几大口雨水才挣扎着站稳，一只铁钩从她单薄的肩膀后扎出来，露出了锋利的钩尖。

“这第一件事，我答应你。”白慕容说完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沐之心中仿佛巨石落地，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只要沐霁言和柳知月活着，她愿意一辈子困在这雨水牢里受折磨，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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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空气里都是雨水骇人的气息，浑身冰凉生寒，锁骨上剧痛不止，疼得她不停出冷汗。

她在剧痛中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又昏昏醒来，眼前一片浓墨黑暗，就像从前在鬼冥山的药室里，又是那无穷无尽的黑暗禁锢。

好几次，她都害怕得浑身震颤，想尖叫逃离，却又被她咬着舌尖生生忍下来。

再一次昏睡过去，她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的尽头，天高日暖，她骑着高头大马，走过长街，街道两边的百姓振臂欢呼，看着她走向金光四耀的太子府。

玉弘蝶，阮轼，洪错，司马云沚，明珠，姬如霜，司徒牛使，无数腰佩一刀一剑的万一门弟子......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笑看着她。

忽然，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

眼前光影变幻，一汪深蓝色的湖水出现在连绵起伏的绿山怀抱。

那蓝色深邃纯净得像蓝宝石，那漫山遍野的绿草间开满了繁华，一株株蒲公英在风里笑着，唱着。白慕容的脸渐渐浮现，他眉眼温柔，朗声大笑。

沐之想朝他奔过去，却怎么都迈不开腿，她急切地喊他的名字，他却根本听不见。

这时，眼前一切戛然而止，深渊般的黑色占满视野。

冥冥之中有一个苍老无奈又失望的声音在怒吼：

夙沙！这天下本就是你的！你为何不喜！

这天下本就是你的！你为何不喜！

为何！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吼越恐怖，吓得她一个寒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殿下！”眼前黑暗的牢门外，一个声音在低低呼喊，一道昏黄的烛光亮起，牢门外出现一张陌生憨厚的脸。

“殿下，您终于醒了！快把这个喝了！”来人小心翼翼地拿着一个杯子，穿过牢门，举到沐之嘴边。

“这是什么，你又是谁？”她有气无力地问。

烛火燃烧得更明亮了些，照出来人的狱卒官服官帽。

“属下是死牢轮班的狱卒王川贝，多年前曾受过殿下您的恩惠，属下和娘亲、妹妹失散多年，录入户籍的时候被户籍官含糊过去了，是您特意下命令，说‘怎可叫他与家人分离’，叫人替我寻找，才使我和家人团聚了的。”

她点点头，倒还真记得这件事。

王川贝警惕地看看长廊，安静的黑暗之中没有一点声响，像是有一只野兽隐在黑暗里，伺机而动。他将杯子又递进一分：

“殿下，这个是麻药，您快喝了吧，喝了身上能好受些！”

喂沐之喝了足足半壶，听到牢门外有说话声，王川贝赶紧收起药壶和杯子，身影消失在长廊的黑暗里。

沐之喝了许多麻药，身上生出暖意，伤口也不那么疼痛了。她再次无力地垂下头，疲惫睡去。

王川贝趁着巡防换岗的时候藏起药壶，借口小便，走出死牢，朝一处偏僻的宫墙跑去，一个玉冠束发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一见他来便急切问道：

“怎么样？给她喝了吗？”

王川贝赶忙将手指压在嘴唇上，警惕地看看四周，小声道：

“回皇上的话，给太子殿下喝了半壶，看着殿下好受些了。”

白慕容连连点头，声音哽咽：

“每日你轮值时，都喂她喝半壶麻药，不然......不然她太痛了......”

王川贝坚定地点点头，“殿下有大恩于属下，皇上请放心吧！”但其实他心里好奇极了，为什么皇上一面将太子打入死牢，受这样日夜不休的酷刑，一面却又叫他暗中为太子喂麻药，减轻太子的痛苦。而且皇上为什么不亲自去送药呢？

这大概是做皇帝的不易吧，听说皇上日日都由一大群人围着伺候，连睡觉或出恭都有侍卫寸步不离，那怎能亲自送药，叫人说皇帝没威信，朝令夕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