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婚约 (第2/2页)
不过,他的这番话,怎么听起来,好像她耍赖时的狡辩?她知自己不可信,便觉得这话同样不可信。
“可是,太后与萧大夫皆是你的亲人,他们都向着你,不会设身处地,为我着想。”
“但我的命,被捏在老牛大哥,与老幺医圣的手里。老牛大哥,是你的兄长。”
言之有理,松了一口气的她忽然眼眶盈泪道:“那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着和我一起在婚约上签字。你须晓得,我很胆小,去见水墨必然畏手畏脚,若是施展拳脚,必然因信你会帮我,收拾我的烂摊子。你在我身边,我才胆大,不然都只能算壮着胆子,不算胆大。”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着道:“我知道,不怕,不论你将局面捣成什么模样,皆由我承担后果。”
“可是我会想你,会担心你,山高路远的,我会瞎想的。”
“那我同你一起去?”
她将泪抹在他胸口问:“你不怕我答应吗?”
“你我皆能答应这事,却不能绑着医圣上路。”
他轻柔的语气萦绕在她耳旁,明明是叹息,但和着那红色的婚约,又变为诱惑。
沉默许久后,她劝自己道:“杏香是我的朋友,为朋友申冤,理所应当。至于水墨……水墨应该没什么朋友吧,其实他也挺可怜的,孤零零来这里,没什么人懂他说的话。他人也不坏,应该不会杀人,我也算他的朋友吧,我就当去和他聊聊天,不是逼着他去死,他如何选择,都与我无关,好吗?”
“好。”
“那我吃个药,睡一觉到地方,聊完天,再睡一觉就回来了,好吗?”
“吃药?”
“对,吃药。我怕我在路上会很想很想你,想到随时后悔,随时跳下马车,回头找你。吃了药,我便睡了,你要记得来梦里找我。”
她会很想很想他,她很爱很爱他。
委屈巴巴的小可怜,让人心疼不已,甚至令白应留开始谴责自己的一些想法,譬如一了百了便人生无苦,譬如她迟早会再爱上旁人,譬如人本赤身来去、无牵无挂,等等,等等。
他对这个人间的眷恋更深一分,便依依不舍道:“都依你,阿尤,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又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看你的手……”
“无妨,迄今为止已过多月,至多一两月你便回来了,何况这里有医圣。”
“好吧,那……真的非要我去吗?”
“如你所言,旁人不懂水墨所思所想,只当他是疯子。你与他叙旧,多少能解他心中郁结,是生是死,皆与你无关,却能少留遗憾。”
这番令她认同的话,他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但好生哄了一通,总算令她同意随谢庄锦走。
尽管她同意走的前提,是白应留确实能被治好。
谢庄锦将她扭进车厢中道:“能治好,快走。”
她扒着车厢露出头问:“医圣方才同你说的?我再去确认一下。”
“她说的大多我听不懂,但终归是能治。”谢庄锦将她头按回车厢,又用力拍了马屁股,而后稳住身子道:“况且她明显不想让你听,你看不出来?都说你平时是人精,怎么一见我,吓得像傻子一般?”
李尤费力在颠簸的车厢中稳住身道:“为何不想让我听?她还欠我当她徒弟的承诺呢。”
“你尚非她徒弟,她有何绝学秘籍,怎能讲与你听?”
还能有什么绝学秘籍是李尤不知道的?她想不通。
“原话是什么?您就讲给我听吧。”
谢庄锦堵在车厢口道:“喊声姐姐。”
“姐姐。”
“说姐姐我爱你。”
李尤恨不得抱着她的脚道:“姐姐我爱你。”
“行吧。”谢庄锦抖抖身上鸡皮疙瘩道:“她的意思应是病入骨血,非得脱胎换骨方得医治,约摸是剥皮抽筋换血吧。”
“为什么?”
李尤不信,从头至尾,她都觉得,好好吃药就能治好,难不成是她越治越糟糕了?怎么会呢?
她一时想不通,眼看就要掀开帘子跳下去,谢庄锦一个眼疾手快拽着她道:“你干什么?”
李尤甩臂,却甩不开辖制,只得焦急道:“我要回去问问,什么叫剥皮抽筋换血,这儿怎么能换血呢?这儿什么都没有,他会感染的,他会死的!”
“你降智吧?我说了我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不是剥皮抽筋换血,那是什么脱胎换骨?你自己安生琢磨不行?你跳下去,先死的是你,这是跑在山路上的马车,不是让你闹着玩儿的!”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敲在李尤头上,她本就不情不愿地来,此时更是满腹委屈。
谢庄锦见状,松开她的手,好声安抚道:“行了,别丧个脸,好似我绑你来的一般。待你回去,这婚约礼单都是你的,你想在上面写谁的名字,就写谁的名字。”
李尤红了眼眶道:“我又不是为了婚约,没有婚约就私定终身,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两个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是我爱他,他爱我,我不抛弃他,他不抛弃我……他死也不能抛弃我,就够了。”
谢庄锦想起她眼巴巴望着婚约的样子,霎时气笑了,便抱臂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李尤瞪一眼谢庄锦道:“夫君说,你如今就是背井离乡的老小孩,让我陪你唠嗑。”
“用不着。”
话虽如此,伤感难免化为丝线,丝丝入骨。
“用不着就用不着,反正也不全是为了你。”
谢庄锦瞥她一眼问:“还为了谁?和水墨唠嗑?”
“才不是,是为了我们自己。”李尤背过身,不敢与其对视,小声道:“夫君说,我既是与他一道做小民,便要去做维护律法的事,以期获得它的护庇。如此,你也晓得,我们不靠你,不靠王爷,也不为你们效力了。你们可以做我们的朋友、长辈、晚辈,但也仅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