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对峙 (第2/2页)
拳风袭来,他握住她的手腕,一见那委屈的眼睛,千刀万剐的心就觉得该说些什么。
他问:“阿尤,你确定,钟儿最后忘记了五少?”
李尤一愣,不是吗?
她记得幻境中,同为魂魄的五少追着钟儿,钟儿头也不回地道:“我记得你,你是个疯子。”
之后,是莞尔一笑。
李尤霎时后背一麻,灵所付出的东西从不作假,水墨必定是失去了记忆。但灵从不坦言所求之物,若灵要的不是钟儿的记忆,那恐怕,是水墨的性命。
“他们要的,是你的命?”
“嗯。”
白应留点头,蓦然想起约定终身那夜的拥抱,将她震得胸口直疼。如今她身子弱了许多,怕是连他握手腕都受不了。想来也是,若是再用力几分,连萧别离都受不了。
于是,他下意识揉揉被握过的手腕,她便用另一只手打他一巴掌道:“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白应留被打懵了,他傻傻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会用别人的记忆为你安……”
又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她眼眶湿润道:“安排安排安排,你在大哥、太后安排的路上走得开心吗?你连他们都不如,以为万事万物都能接受你的安排吗?水墨的例子你看不到吗?我可是白应留的未婚妻,不论白应留的壳子里装的是哪个魂魄,我都是他花重金聘来的未婚妻!你想过你死以后,若这副躯壳换了个魂魄,他会如何待我吗?若他待我如娼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五雷轰顶,降至他身。
顾不得她是否会被震得肺疼,他一把拉过,将她死死拥进怀中,双臂紧紧箍住她,直至指节泛白,脸上的肌肉也止不住地颤抖。
他从未想过这些,他一点都不敢想。
李尤用力推他,却推不开,便将所有眼泪抹在他的衣襟上,仍旧质问:“你就这么随意地决定你的生死,你在乎谁?我敢赌,在记忆里,你与谁都未道别。你觉得无人在乎你,你值得被在乎吗?”
又一电闪雷鸣击中白应留,他怔怔地松开手,看着她推开怀抱,强忍着情绪抹掉泪后对他道:“我今日来,并非同你吵架,而是想知道关于长思公主的一切事情。你整理好,写在纸上,送过来吧。”
她起身欲走,转身的一瞬间,白应留拉住了她的手。
动作比脑子先行,他不知该说什么。
但在她用另一只手推开他的束缚时,他猛然看见,二人争执中滑落的袖带隐藏下,那累累伤疤。
“陶天泽相赠那盒是真的,怎么不用?”
她冷笑一声道:“从前用,是我人之将死。如今不用,是我只要生一个女儿就好,不必非得肤如凝脂。还是说,你希望我去和亲?”
她转身,抬起他的下巴问:“还是与大哥偷欢?”
耳鸣袭来,他的手无力滑落,无力地看着她走远。他的心是盲的,耳朵是聋的,看不见、听不见正确的路。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男人说:“虽然小骗子说话难听,爱骗人,但这番话,我觉得有理,她说得很对。你竟然不知我最近去往何处,哎呀,真是心痛。”
还有女人说:“苟同。”
是了,她一向聪慧过人。
他既然不知如何是好,那听她的就好。
长思公主生母是无依无靠的苏姬,自戕后孩儿便养在谢庄锦名下。母慈女孝,本是甚好,但有人说苏姬是被谢庄锦的妒忌逼死。风言风语之下,公主心中不满谢庄锦的管教,与一小吏私奔。小吏闻说公主抛弃身份,便也抛弃了她。后来公主性情大变,放荡不羁,甚要小吏偿命。谢庄锦秉持公正,认为这事不该取人性命。
然而,这小吏经不住地痞流氓三番四次的挑衅,一时气急攻心,暴毙了。
白应留知道,小吏不是因病暴毙,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正的凶手,他告诉了李尤,是张召。
在此事上,李尤信白应留。
公主与圣上,看来不是空穴来风。想来也是,陶天泽与邓李相赠的无痕霜,想必是通过圣上的关联而得。但圣上与公主之间的千丝万缕,不止要证据,还得看看浓月能不能用。
李尤想到的方法,便是趁着治病,借药方传话。
她指着药方上的“芒硝”、“狼毒”等字眼,暗示她能替浓月寻到萧郎,但口中道:“这是矾石酒的方子,有祛邪润肤、悦色驻颜的功效,适合殿下平日里用,只是一日两次,不得贪杯。”
浓月看了李尤一眼,神色复杂道:“小李姑娘真是尽心竭力。”
李尤惋惜道:“只是不知殿下心里有何偏好,若是晓得,便更能对症下药了。”
浓月在药方上轻点两下道:“至少这矾石酒,殿下应是喜欢得紧。”
李尤见她这两下点在了“秦艽”、“菟丝子”上,脑海中迅速设想,“艽”、“子”,骄子?
李尤将手指摁在“麻黄”的“黄”上道:“姊姊莫说笑了。”
她笑道:“未曾说笑。”
“未曾说笑?”
“未曾说笑。”
未曾说笑,那便是偏爱皇上了。
果然,浓月想找萧别离。
“说来也是,医女有真材实料,真凭实据,做不了假。”
一旁凝神待拔针的长思公主闻这二人嘀嘀咕咕,越听越感觉是废话一箩筐,不知她们怎有心思聊这些,便让她们将药方拿给她看。方子上有二十余味中药,正是药酒的方子无异。
“祛邪润肤,悦色驻颜?好东西。”
“殿下谬赞。”
“赞你?”长思公主轻声一笑道:“你有何事办得漂亮,令我称赞?”
李尤将复杂的目光隐藏在凝神拔针中道:“定会将所有事办得漂漂亮亮,叫殿下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