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初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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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听浓月无事后,李尤便先至吏部尚书家中去见邓姑娘。
明面里说着从前的误会都解开,请她一同听戏,却多是父女决裂三击掌的戏。邓姑娘听着便觉得无趣,遂是问她作何听这些?
“因着……有意义。”
“有意义你不听,你让我听?你听《墙头马上》,让我听《王华买爹》?”
“师父教训我了,说《墙头马上》没意义,哪里真心的公子不好生提亲,让人姑娘家奔为妾呢?”李尤说她殴打家仆被好生训斥,又道:“所以师父让我多听听这些不是情情爱爱的,平日里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明是非识大义。像你认为我师娘行为不端,在背后嚼人舌根,万万不可取。若是觉得师娘不好,告发,决裂,就是了。天地良心,我见你就是不懂法,所以才让你听的。算了算了,和你玩不到一起,走了。”
李尤越说心里越没底,还怕露出马脚让吏部尚书察觉,遂是连连感叹好人难做后,赶紧托词要去衙门接何首乌,便跑了。
京城是非多,污蔑丞相千金的那家公子早前被流放的惨状,京城人俱是有目共睹。饮酒作乐的浪子,拖着沉重的枷锁,在繁华的长街中踏过发臭的鸡蛋。李尤不知晓他即将经历什么,只是想着换成女子这般,再被拖进教坊,她便想起无数个噩梦一般的夜,遂不忍心看邓姑娘也落得个这般下场。
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
她忘记的是,陶天泽非一般人,赵仵作也发觉县丞的死不一般,京城是龙潭虎穴,自然卧虎藏龙。当时晖州一事,白应留急匆匆带她走,可见晖州危机四伏,背后有人。就是不须她,也能成事。确切来说,她如今向邓姑娘暗示,是帮了倒忙也不一定。
思及此处,她决定将吏部尚书之事按下,总不能吃了几天安生饭,就忘记自己几斤几两?若是不被旁人牵着鼻子走,便要决意走好自己的路。她想好了,逍遥王这个大腿抱得,陶少卿这个顶天人也要得。天寒地冻多穿衣,烈日酷暑寻荫蔽,总是没错的。况且做一名仵作,不亏在血肉池旁走一趟,也算是报答赠予她彩衣的孤魂野鬼。这世间,恐怕未有谁比她更能与鬼共情了。
她的眼神明暗不定,看得何首乌心里发慌,小心翼翼道:“阿尤,明明是你帮我解围,结果罚了你的月钱……”
李尤忽地换了一副面孔,拉着她的手上马车道:“罚得好,要不是知道你确实并非拐卖,还有售后服务,我就犯错了。”
“听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哪里都不明白。”
不明白李尤也不知该如何说,她时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思在两端激烈争战。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像何首乌这般被卖到大户人家受她庇护,比留在那混蛋爹身边要好得多。
她已不会再面临那些至暗时刻,便安慰自己,那些被卖做新娘的姑娘们,留在那般家中,际遇会更好吗?会不会结束反而像她一样,来到了异世,忘记了前尘往事,有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她已经知晓自己与新娘们不同,前世她是自己跳进河里的,她以此来逃避所遇见的问题。今世她又要逃避所遇见的问题,直到衙门令她去交罚银。
刹那间,她豁然开朗,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不必寄期望于阴差阳错而造就为幸运,不必将这种幸运掩盖成对。
如此,她确定吏部尚书的结局不会改变,只能暗示邓姑娘告发家人。
这些事,何首乌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以为她也会告发师娘该如何?
“何首乌,如果不是去接你,我们就在禁足,就不知有人写信到施药阁,说赠臂钏给我。”
何首乌看着信上写着:“此物赠予灶台旁的熬药姑娘,其于鄙人垂危之际施以良药,恩情没齿难忘。鄙人有幸渡过难关,欲以金银相报,却深觉有辱姑娘。今赠缠臂金,唯恐姑娘仍觉俗不可耐,故不敢相见,亦无须相见。不知所云,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阿尤,虽然我看不太懂,但是你在施药阁熬药,怎么写信里说得,我觉得,好像是你救过他的命一样?”她挠着头问:“臂钏……不会是陶少卿吧?”
“想到一起了,所以师父去问陶少卿了,他矢口否认。”
“那……”何首乌想不出所以然,“那就是好人有好报。”
李尤拍着何首乌的肩膀道:“何首乌啊何首乌,李渺渺李千金的事情你忘了吗?那流放的登徒子多少人看着呐。”
何首乌吓了一跳,磕磕绊绊道:“那,可是,但是,刚发生这种事,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重蹈覆辙吧?”
李尤意味深长道:“正是大家都这么想,才会觉得一件是假,第二件还能是假吗?”
何首乌抓着李尤的袖口问:“那怎么办?”
“卖掉,当掉也行。”李尤将信揣回怀中道:“施药阁一共就我与老幺两个姑娘,分赃不匀,所以当了用做施药阁的买药钱,岂非合理?”
“嗯……老幺大夫还是姑娘,有点儿不合理。”
李尤哈哈大笑道:“那还有你呢,何首乌,指不定这臂钏是赠你的。”
何首乌满脸幽怨道:“阿尤,我是劈柴的那个。”
李尤上下捋着何首乌的手臂道:“委屈了委屈了,怎么能让我们娇妹子劈柴呢?”
何首乌被打趣地脸红,害羞地道:“老牛大哥不能劈柴,会被木屑扎到而不知,其他大夫年纪也很大,我力气大,劈柴也没什么。”
“那也不能劈一辈子柴,你的卖身契时限快到了,可有何打算?”
“我才不要回到爹身边,我要跟着阿尤一辈子。”
何首乌目光灼灼,李尤佯做嫌弃,二人说说笑笑,至施药阁将臂钏的后果讲与老牛听,骇得老牛连连认同将它卖掉换成银钱。趁此机会,李尤便道,她们不知前车之鉴,遂是要被罚禁足一月了。
老牛口中哎呦喂地心疼,手中赶忙拿出了些果子让她吃。
她道在府中不愁吃穿,尤其是新来的厨子,做菜规矩多,但着实为一把好手。
“那还差点儿啥呢?”
随着老牛的疑问,李尤扇着煎药炉子的风道:“听戏听说书听曲儿咯。”
老牛拿过她手中的蒲扇,酸溜溜道:“那俺干不了,还是让你师父来吧。”
“老牛大哥莫难过,师父固然好,但是和大哥在一起,心里轻松多了。”
老牛紧张地问:“咋了?咋回事?你师父对你不好?”
“不是。”李尤笑容渐敛道:“就是和师父呆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被什么困住了,和你在一起,就很自在。”
“妹子,那你打算回药谷吗?”
李尤诧异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不是说出了京城,会被抓住问长生刀?”
“嗐,有个小年轻拿着一缕头发炫耀,说打败了他,还说长生刀没什么了不起,江湖上都在找这个小年轻是谁了,都以为他抢走了长生刀。”老牛摊手道:“这就是江湖吧。”
老牛不说“他”是谁,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
以至于老牛讲的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事,仍是如绵针一般刺入她的心。
“夏日雨季要到了,不知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
那日王府醉酒,白应留的手臂箍着她时,并不似软弱无力的模样。但他确实跛过,也确实断过骨头,更确实中了毒。
“他一定会没事的。”
老牛掏出个方子递给李尤道:“最近几天,老幺去给那个公主治病,想着那个谁身上应该也有这个病根,所以把给公主吃的方子留给你一份。”
她接过方子后,大惊自己差点将这事忘记,便问:“殿下身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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