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无常 (第2/2页)
之前做风霜膏,后来见师父做驻颜膏,她对调香有了一些心得,今时上手极快,不消几日便成了。
眼看大业将成,李尤心中却不安起来,便常常偷窥养的鸟鸟,生怕它们不够忠贞。
眼看徒儿日益变态,褚道禁不住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听哪个?”
“好消息。”
“老白不用走了,你们能比那鸟更忠贞。”
这消息冲击太大,她一时恍惚,心里尚未知悲喜,便赶紧问:“坏消息呢?”
褚道仰天道:“使臣认为,老白他长得黑,且无先生敢担保他并非学识浅薄之辈,丑闻累累,与白应惜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定然不为公主所喜。更甚之,他差点被退亲,定是有更多未摆在明面上的陋习。”
“……使臣还真是明察秋毫。”
但李尤看他并不开心,回过神后便问:“可是还有更坏的消息?”
见他不言,她揣测着问:“公主要谁?”
褚道酝酿许久,欲言又止,眼看要掩面而泣时,从口中终是挤出两个字。
“邓李。”
果然,还有更坏的消息。
对李尤来说,虽算不上晴天霹雳,却也是心里压了块石头。
及笄礼上的相遇,槐花饼的馈赠,戳手臂的宽慰,即便是琐事,亦是无不让她认为,邓李是宅心仁厚的将军,所以百姓奉之为神。
然而,即便是战神,也挡不住命运的巨石。
或许,正因为是战神。
“邓将军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他还好吗?”
“不晓得,听管家说,他在父母牌位前,跪了一夜。”
李尤看着更刺眼的灯笼道:“那便是不好了。”
“不一定,他今日进宫求圣上允他亲自接公主入京。”
“化被动为主动,不愧是邓将军。”
“可是改变不了什么。”
“可以的,师父。”
褚道无言,唯有泪千行,还不忘道:“被臭熏眼了。”
李尤无奈,她养的忠贞鸟确实乱拉屎,可鸭鹅不就是直肠子吗?
“师父放心,等它们不忠贞了,就宰了孝敬您。”
“阿尤,为师想委婉地说,你身上有些臭味。”
“哦……我去洗一洗。”
毕竟,她除了养动物,还要去当仵作,身上免不了有些臭味。
即便如此,赵仵作还是一番打趣,道她不嫁给白应留,便不来学手艺了。
她道是身上臭味愈发明显,便去学了调香,制成香囊后她一份,赵仵作一份。这收买深入人心,赵仵作遂是与她谈心,确认她是否当真要做这一行?
“当然了,做一行只要胆大心细就行,不用和人打交道,不用猜别人的心思,最重要的是,天塌下来有陶少卿顶着。”
“丫头,你要是回心转意可不能干这一行了,陶少卿的妻子是仵作,陶家怎么会同意呢?”
她叹息道:“赵仵作啊,您消息不灵通,和亲的人变成邓将军了,所以我怎么会嫁给陶少卿呢?”
“邓将军?骠骑将军?”
看着她肯定地点头,赵仵作连声感叹世道艰难。但他无能为力,只能在手中事上发光发亮,再将手艺传承下去。传到李尤手上,便是带她见更多惊心动魄的大场面。
李尤欣然同往,在大场面里想着将来熬心炼血也不过如此,无甚可怕。
只是,她不知道邓李的味道。
去闻邓李身上是什么味道,这种变态的想法,李尤提都不敢提。说来,她亦未不知长思公主的味道。
一人变态是变态,二人变态便是正事。
她将这事讲与张游,张游道:“确实变态。”
但他擅长将焦虑推给别人。
“阿姊要放出来一阵,你可以去闻闻。”
“放出来?凭什么?她不是要关一年半?”
“家丑不外扬,何况金木公主出于礼节欲要见她,兹当是探亲假了,放两日,一日与金木公主互赠礼物,一日是金木公主的洗尘宴。”
一股尘埃落定的意味传来,李尤皱眉问:“毫无转圜之地了吗?邓将军就这么为国捐躯了?”
“……你男人说是。”
“嗯?”
这种说法甚为奇妙,她反应了好久后,才听他继续道:“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是什么模样,男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说邓李动心了。”
她心如千斤坠,想到曾经出了幻境后,她以为白应留待她极差,她为了使自己心里好受点,便编撰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故事,骗自己,她爱上了白应留。
思及邓李或许亦是如此,她垂头丧气道:“有些难过。”
“不必难过,指不定邓李也想着这是为国捐躯,一个将军的宿命不正是如此?是他,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她蓦然想起这句诗,便将它念与殿下听。
“你错了。”
李尤蓦然抬头,不知他何意,直到他问:“难道我与丞相联姻,阿姊与张祯联姻,暗潮汹涌便会止息?”
一记闷锤砸在她头上,她懂了,号角随时可能吹响,和亲只是中场休息的唢呐。
唢呐吹响家家户户的门窗,亮在每个人心里。两国欣喜,各自安定,休养生息,来日方长。
唯有离乡的那个人,始终觉得月不够明亮。
“所以我更要推波助澜,只为邓将军?”
“大概是。”
“殿下,不能大概,炼蛊被抓,可是要连累我的师父师娘,您要坚定地保我,不然让我抓到您的把柄,您就惨了。”
他无奈地看她一眼,又平淡如水地道:“看邓李如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