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落凡尘 (第2/2页)
花场里有老鼠偷吃花苗、花种。
一工人叔叔烦不胜烦,就炒了香喷喷的葵花籽,拌了老鼠药,用芭蕉叶子包着,随机丢到花场的各个角落。
嗯,我有幸捡到了一大包。
还津津有味地吃了。
还很有良心地把没吃完的葵花籽,带回家分享给我妈吃,差点就一锅端了。
我妈很奇怪,就大声问工友,是谁好心买了葵花籽给我吃。
然后,吓得那个工人叔叔脸色发白,直冒冷汗,嗷嗷直叫:“那不是零食,那是老鼠药。”
把我妈的魂儿都吓飞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我被我爸用力地掐着嘴巴,喂了一大杯浓浓的味精水,催吐。
吐完再喂,喂完再吐……
如此循环往复到我吐出苦胆汁为止。
接下来就是我爸妈彼此责备没有看好我,从相互恶毒咒骂,到大打出手。
最后,我妈拿手里割草的镰刀砍伤了我爸的大拇指,我爸抬脚一踹,把我妈给踹趴下了……
威仔就早产了。
听我外婆眉飞色舞地讲完这个故事。
我好心疼我自己,我能活着长这么大,真心不容易!
威仔大概与我八字相克,他能活着长这么大……也挺不容易!
第二大意外支出就是给菩萨的香油钱,我奶奶是虔诚的佛教徒,从我爷爷赶她出来那天起,就开始吃斋念佛。
每月雷打不动,贡献三十元(7斤猪肉钱)。
我是半点都不能理解。
我每天放学,顶着毛毛细雨,上山扯淡竹叶卖,2毛钱一斤,需要扯一百五十斤,扯上半个多月,才能卖三十块钱。
可我奶奶极度固执。
她说:信仰不能丢!让她丢掉信仰,她情愿去死!
我能咋办?
才九岁半的我能咋办?
这钱也是她卖干柴、干笋子赚来了的,剩余的还贴补了我和威仔。
哪怕是我爸妈出生活费的时候,凭她照顾我和威仔的功劳,也是能够自由支配这“三十元信仰费”。
那就只能拼命支援她的开源节流计划:
天天放学去山里捡柴是日常,还好我压根就不怕那些花花绿绿到处爬的毛毛虫、蜘蛛和蛇。
拿锄头挖地,种花生、红薯、黄豆、百合……
起一手水泡,拿针挑破,痛着痛着就渐渐愈合,接下来又起水泡,直到习以为常结出厚厚的茧来。
最离谱的是“来回共走三十多里路,去煤矿山上背一毛钱一斤的煤炭”。
只因一拖拉机煤炭免运输费后任然需要二百二十块钱,九岁多的我与六岁多的威仔,拿着奶奶缝制的布袋,当起了背煤炭童工。
威仔背十斤,我背十八斤,六十七岁的奶奶挑七十二斤。
就为了运输区区十块钱的煤炭,我们日出而出,日落而归。
背回煤炭,附赠磨破的肩膀与满脚的水泡。
那个曾经每月零花钱二十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彻彻底底跌落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