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推心置腹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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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桑邑他们的马车总算离开了密林,前面的道路整段都是山路,路虽然难走些,但这段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野兽出没,相对而言比较安全。这一路上,老人家和猫儿的马车一直缓缓地跟在后面,与桑邑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狰昶一族的身份被暴露的关系,桑邑总觉得老人家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些谨慎,似乎在提防着他们。江悠的身体状况也好了不少,已经能下车走动了。桑邑问起之前的伤药的事,江悠说那药是她父亲从炤云国拿回来的,据说是炤云国的神秘药师所制,尤其对外伤效果显着。两人的谈话被坐在马车上的孙齐给听到,孙齐连忙掀起帘子,说那药简直是神药,说起了他肚子上的伤,再次感叹了那药的神奇,江悠还说,如果他想要,等回大都后再拿一些给他。大概走到一处空地,众人决定休息一下,吃些东西补充体力。桑邑和孙齐江悠三人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分配好食物之后,桑邑又独自一人来到了猫儿和老人家的身边。今天的猫儿比前些天安静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家和她说了什么,猫儿见到桑邑后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缠着他要抱抱。“老人家,从昨天开始,我怎么不见猫儿吃东西,我带来一些小孩子喜欢的酥糖过来,不知道猫儿喜不喜欢。”说着桑邑打开了纸包,将一块油酥糖放在猫儿的手心里。小家伙看着手中的酥糖,用鼻子嗅了嗅,接着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酥糖甜腻的味道蔓延舌尖,这种奇异的味道是猫儿第一次感受,并不讨厌,还很喜欢。猫儿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将酥糖举在头顶,欢快地跳了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念叨着:“油酥糖,油酥糖,猫儿的最爱。”老人家看到猫儿蹦蹦跳跳的样子,虽然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制止她。“猫儿她一般吃不惯人族的食物。”老人说道,“没想到她居然喜欢这种东西。”“油酥糖,大概人类的小孩子都喜欢吧,猫儿毕竟也是小孩子。”桑邑回答道,这油酥糖还是他从孙齐那里偷偷拿来的,从大都出来的时候,恰巧路过了油酥糖摊子,孙齐就买了十几包放在车上,说是路上解馋用。“对了,老人家,我一直想问,您这次去泷山是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这泷山锻造术?”桑邑依然记得老人家也为大都神祠做了器物,如果没错,这老人家也是锻造师,只是之前问起,老人家一直不愿相告,也不知道现在会不会说。“算是吧。”果然,老人家依然不愿多说,只是含糊的回答道。“那,您在大都也是被离渊召去做器物的吗?”桑邑又试探地问道。“半年前,我收到一封来自大都皇帝的书信,说是让我为大都新建的神祠做一件器物,做好后会得到一份丰厚的报酬。”老人家说道,想必这位老人家的锻造术也非比寻常,不然也不会收到离渊的邀请。“那报酬与泷山有关?”桑邑猜测道。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和泷山有关,不知道小兄弟可否听过十二古铜器的传说?”“黎追的十二古铜器?”之前桑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都是些民间传说,大致都是说,这上古神锻黎追所锻造的神器,一共分为十二件,六角古铜盒为其中之一。“离渊的给报酬,就是那十二古铜器的下落。”老人说道。“当年黎追为锻造这十二古铜器,残杀了我狰昶族十万余人,那时黎追带领着一队人马大肆猎捕我狰昶族人,取我们先祖的血炼制铜器,有些器皿上封存了我族人的死魂,有些器物也因此获得了我族人的感知力。”老人家说道,没想到上古时期,黎家与狰昶一族还有此等渊源。听老人家这么说,桑邑不免有些担忧,若让他知道,此番同行的人正是黎家的后人,不知会作何感想,保不齐会引起麻烦。但,桑邑更在意的是,一直以魂的形态跟随着自己的黎追,听到这番话后,会作何感想。下意识的,他看了看猫儿,也不知道在猫儿眼里,黎追此时在做什么。“那您就是为这古铜器而来?”定了定神,桑邑又接着问道。“没错,我想寻到那些依附着我狰昶族人死魂的器物,将我族人的魂带回玄虚。”老人说道,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哀伤:“那些被封在器物上死魂里,有猫儿的爹娘。”听到老人的话,桑邑一时有些愣怔,先不说玄虚是什么地方,那些上古的东西上有猫儿爹娘的魂?那猫儿和老人家的年龄……这件事,桑邑也是后来才知道,实际上狰昶族的人数量少,一个原因是被大肆捕杀,另一个原因是他们的寿命太长,一般的狰昶人不经历意外能活个几千年都不成问题,但长寿也意味着他们的成长速度极其缓慢,很多刚出生的孩子根本活不到长大就遭受各种意外死亡,成年人亦如是。也就是,别看猫儿是个小娃娃,但实际年龄,可能已经在自己的祖祖祖爷爷辈上了。想到这里,桑邑一阵冷汗。就在这时,猫儿突然手捧着一坨黑红色的肉团跑到了桑邑的跟前,那肉团上的味道十分熟悉,正是那日他在客栈,从老人家屋里闻到的那种。“哥哥,这个给你吃!”猫儿兴冲冲地将肉团塞到桑邑的手中。但桑邑看着这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一时无法接受,更是因为那味道实在是太恶心,才这么一会儿他就被熏得干呕起来,这东西难不成是食物?“猫儿!快把肉放回去!别人看到!”老人家见到猫儿立刻呵斥道。“大哥哥给猫儿好吃的,猫儿也要把最好的食物给他。”猫儿笑呵呵的继续将肉块往桑邑的手里塞,老人家见状连忙过来阻止。最终那诡异的肉块被重新封在了罐子里,桑邑这才能喘上几口气。桑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狰昶吃的那种肉,是来自崖沟里的一种叫做鲢的生物的肉,鲢不是鲢鱼,而是一种长相近似于鱼的生物,它们长着类似于鳗鱼的身子,身体狭长,有细长的尾鳍,但却有着酷似青蛙后腿的双脚,脑袋也和青蛙十分相似,它们的肉就是猫儿刚才拿着的那个,那种肉虽然奇臭无比,入口却十分鲜美,是他们的最爱。而且那肉也是狰昶一族唯一能获得身体能量的来源。其他食物对他们而言,不仅难吃,还根本没有果腹的作用。也辛苦爷孙二人一路上都假装啃馒头,吃干粮这么坚持下来。用猫儿的话说,那种肉对他们而言就是人间美味,但对于外人而言,那味道简直与腐肉无异,更别说下口了,也难怪老爷子不愿将这东西拿出来,不然任谁都无法接受。猫儿被老人家呵斥了几句后也乖乖地坐在一边吃起了油酥糖,而老人却走到桑邑跟前,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小兄弟,你虽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们二人保守秘密。”“老人家您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桑邑虽然不会乱说,但如今知道他们身份的可不止他一人,孙齐和江悠他可以替他们担保,黎前辈也应该不会说,只是黎泽和黎正南他们几个,从知道老人家和猫儿是异族之后就一直带着偏见,或许也是历史原因,他们始终无法将老人家和猫儿当做人来看,唯一担心的也就是他们了。老人家似乎猜出了桑邑的担忧,接着又问道:“那边那位年长一些的,是你们的族长?”桑邑点了点头,只见老人家拄着拐杖,向着黎前辈的马车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他不免有些担心,毕竟狰昶和黎家是有因果在先的,万一老人家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会不会引起争端。老人走到黎前辈的面前,微微俯首以做礼节。黎元青见到老人过来,也连忙让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下,并未有丝毫怠慢之意。知道老人家和那小娃娃是狰昶族人后,他虽然也十分惊讶,但却十分庆幸,黎家上古时期所做之事,险些让狰昶一族从大陆上消失,如今有幸能见到活着的狰昶人,不免有些欣喜,但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愧疚。听这位狰昶老者之言,似乎是担忧他们将其身份泄露于它处,所以才过来说和,希望他们能为其保密。黎元青自然是答应的,也一并吩咐了几个弟子,不得将此处之事再与他人说起,否则族规惩治。两位老者坐在一起谈着谈着,就谈起了锻造术,在锻造术上二人竟是一见如故,说起上古的那些用阴邪手段的铸师,二人都愤懑不已,但说起如今的锻造新法,两人却又是滔滔不绝,面露喜色,相谈甚欢。也难得,两位老者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或许也得益于,这老人家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实际上是黎家的后裔吧。桑邑空闲之余也回到了马车上小憩了一下,大概休息了不到半刻,大家就张罗着准备出发了。大概快到晚上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这盘龙岭的出口,听他们说,过了这盘龙岭,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这一路上,桑邑发现孙齐一直都不说话,要搁着平时他这嘴是消停不下来的。“孙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这不像你呀。”桑邑不由问道。这一问也把江悠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也一并说道:“是呀,孙齐,你不是经常喜欢拿桑邑开玩笑,今天怎么没有。”“没什么,就是孙爷今天状态不足,累了。”孙齐说道,但目光却停留在桑邑的身上,迟迟未离开。“孙齐,我把你油酥糖分给了猫儿一些,你不介意吧?”桑邑说道。但见孙齐始终没回应,桑邑就觉得更不对劲了,按照平时,他不得咆哮半天,然后扯着嗓子让自己赔他个十几二十几份的。“不是,你老用这种含情脉脉的表情看着我作甚?”桑邑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孙齐正经起来反而变得有些不正经了。“桑邑……”孙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桑邑很不适应。“别……你先别说,我害怕。”桑邑说着向后退了几步,他想起之前自己在采石队,就因为自己给他留了几个烧饼,他就着自己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回是又要整什么大动作?“嘿!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孙爷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孙齐突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肥胖的脸上露出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孙爷是不好意思嘲笑你昨天坐在火堆前自言自语的傻样!还说的那么煽情!”孙齐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偷听我说话!”原来昨天晚上自己的话都被听见了,难怪那会儿他觉得周围那么安静,原来孙齐那时是醒着的!“到了泷山孙爷要不给你找个先生悄悄,看看是不是脑袋里进了水,大晚上自言自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旁边有鬼呢!怪瘆得慌。”孙齐说着还摆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桑邑一时也无法解释昨天的事,只好闭口不言,任凭孙齐一通数落。“啥?桑邑一个人自言自语?怎么回事?”被孙齐这么一说,江悠也来了兴趣,一个劲儿的追问着。“害,我估计是这小子一路上没人跟他说话无聊出病了,大晚上对着篝火煽情呢!”孙齐回答道,然后推了一把桑邑,又道:“你没事儿多跟江悠聊聊呀,这不也是个大闲人儿吗。”“去去去,那我以后每天晚上跟你聊行否?”桑邑盯着孙齐说道。“别介!孙爷我晚上要睡觉,你去找江小姐。”孙齐说着扭过了头,一副跟我无关爱找谁找谁的态度。“桑邑……”江悠突然开了口,脸上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许是会错了意,她又说道:“您是不是想你家里人了,毕竟这么久都没有跟他们通过信。”“没有。就是孙齐说的,我太闲了。”桑邑回答,但心中却嘀咕着,魂的这件事,还是先别让他们知道的好,幸好孙齐心大,过后也没在追问他。但这一路,江悠却一直在寻找各种话题和桑邑说话,从大都城里的各种趣事,一直说到她小时候的糗事,又到最近府里发生的一些怪事,反正能想到的她全都讲了个遍,孙齐一旁听的也是乐乐呵呵的,时不时还插上几句有的没的,只是桑邑,全程一副表情,似乎这些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一样。江悠却乐此不疲,还问桑邑为什么不喜欢笑,明明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一边走还一边做着鬼脸,想要逗桑邑开心。孙齐还在一边胡乱解释,说桑邑他天生长了一副冷漠脸,估计后半辈子改不了了。听这话后,桑邑瞪了孙齐一眼,故意用手扯出一个特别丑的笑容给孙齐看,这一扯,反倒是把一旁的江悠给逗笑了。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十多天过去了,眼看着泷山就在他们的面前,几个人更是卯足了精神准备向着目的地出发。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泷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黎元青离开泷山后,黎家本家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