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根手指 (第2/2页)
可是,此刻的潘登与罗婷脑中勾画的未来是完全不同的,此刻,他的脑中再一次冒出了江小荷的身影,这个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女孩,这个让他撕心裂肺,又让他快乐无比的女孩。江小荷像一朵无论经受多少次风雨洗礼,仍然开得鲜艳无比的花朵,且是一朵带着刺的花朵。
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罗婷,更像一株开在温室的花朵,经人修剪,她完美、明丽,枝繁叶茂,甚至从未曾尝过风雨的滋味,从上到下透着一种涵养,散发着馥郁的芳香。
他不敢看罗婷的眼睛,这样一朵从未经受过风雨的花朵,也许此刻因为他这个穷小子而失望了,潘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愿看到罗婷失望的样子。
但这个答案必须得说,潘登张了张嘴,他看见罗婷紧张地看着他,像是要接受一场宣判。
“罗婷,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是,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谢谢你!”这是多么标准的答案!
罗婷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声音已经哽咽了,“潘登,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残忍!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从大一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你,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只有你!可是你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劝自己说,你上进,好学,不想谈恋爱,所以我就一直等你。
你知道那种满脑子被一个人占据着的滋味吗?我早上吃饭是你,上课看着你的背影会出神,晚上睡觉会枕着对你的思念入睡。
我看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给你,都想着这件东西是不是适合你,我宁愿把生活费花光,饿着肚子也要给你买,因为我想让你看到我的心。
可是,你一次次还给我,你知道我哭过多少回吗?我想过忘了你,但就是忘不掉,潘登,我看着别的女生和你说话心里就嫉妒,我从小不会嫉妒别人,都是别人嫉妒我的。
我刚才给说的话已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快拒绝我,好好想想你的将来,就算不为我,也得为自己想想。”
罗婷说完,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写了一串数字,撕下来,塞进潘登手里,说:“这是我家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等着你的电话。”说完,罗婷转身离开了。
看着罗婷远去的背影,潘登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罗婷的心思,如果没有江小荷,也许罗婷就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他的心分明告诉他,他爱的是江小荷,想要一起度过余生也只有江小荷。
25 四根手指
潘登的工作就是跟着鲁师傅每天检查机器是否有故障,鲁师傅常常说,别看这项工作微不足道,但可关系着整个车间机器的安全运转。
鲁师傅五十多岁,在这家工厂干了三十多年,他话不多,但句句有用。
潘登出事那天是在凌晨,因为厂里赶工期,需要工人们连夜加班,潘登正好被排在后半夜。
出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正在工作的传送带突然停止,导致后半部的铁皮发生挤压。
潘登听到工人的反馈后立即赶到现场,他让工人们立即停止后面的作业,将前面堆积的物品清除。由于时间紧,他带着工人亲自动手。而刚出厂的铁皮一块就有一百四五十斤,潘登为了将这些堆积的铁皮尽快从生产线上卸下来,一个人将铁皮往下搬,铁皮的重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拖举铁皮的四根手指瞬间被锋利的边缘剌了下来,潘登大叫一声,一大块铁皮“咚”的摔在了地上。
工人们立即围过了,将潘登送到了一家工人医院。
医生对潘登的伤口作了处理,血止住了,但四根手指重新接上的难度却很大,工人们急了,问潘登,“你的家人怎么联系?”
可是家人从嵩阳县赶到这里,恐怕时间已经耽误了,他想起罗婷前几天写给他的纸条,便找出来递给了工友。
罗婷只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她同时已经联系了省人民医院的医生,决定立即为潘登转院。罗婷坐着载着潘登的急救车急速赶往省人民医院。
一路上,罗婷一直紧紧握着潘登另一只手。
手术很成功,需要在医院观察十天时间就能出院。
潘登住院的这几天里,罗婷已经向单位请了假,专门照顾潘登。吃饭时,由于潘登的手无法动,罗婷坚持一口一口地喂他。
拆线那天,潘登心里很紧张:“不知道我这手恢复得怎么样了?我真担心我这四根手指面目丑陃。”
罗婷说,“不会的,我专门找这家医院技术最好的大夫,他对这种影响美观的细微手术特别专业。你放心吧!”
为潘登拆线的就是那天给他做手术的大夫,省人民医院外科的主任医师梁东方医生。本来拆线是很简单的工作,由一般医生来拆就好,但梁医生坚持亲自为潘登拆线,他将厚厚的纱布从潘登的左手上一圈圈解下来。
那四根手术还有些肿,手术缝合处的伤口长得挺好,四根手术线将缠绕在四根手指上,潘登看着这四根陌生的手指,笑着说:“你看,像四枚戒指。”
罗婷嗔怪道:“你还笑得出来?人家快担心死了,你那天太吓人,流了好多血!”
梁医生看了两人一眼,低下头拿起工具开始拆手术线,他边拆线边说:“伤口长得不错,骨关节也恢复得不错,而且基本没有影响手指的外形,如果你那天再送来晚一点,我可就不敢保证有这样完美的效果了。”
“谢谢您,梁医生。”潘登和罗婷急忙向医生道谢。
梁医生说:“不用谢,我那天接到罗局长的电话时已经到了火车站了,我要去北京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要是罗局长晚打一会儿电话,说不定我就已经坐上火车了。”梁医生继续对罗婷说:“婷婷,我和你爸是老同学,罗局长人不错,你回去告诉你爸,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又看了一眼潘登,笑着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办事,一定通知我喝喜酒啊?”
罗婷看了一眼潘登,只能点头答应着。
一切处理完毕,梁医生一边让助手收拾手术工具,一边对潘登说:“拆完线后涂点疤痕灵,手术伤痕会变慢慢变淡。一定要记住,不要再做重体力劳动,尤其是左手,受了这么大的伤,一定要让它多休养一段时间。”
潘登和罗婷频频向梁医生点头,一再表示感谢。
离开手术室,在回病房的路上,罗婷拿起潘登的左手,翻来覆去地看着。“梁医生的医术真的不错,除了还有一点点肿,其他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潘登却并没有接罗婷的话,问:“我来这家医院,你告诉你爸了?”
罗婷抬起头,但并未松开潘登的手,说:“那天你失血过多,很多事都不知道。你们工友送去的那家医院本来是可以做手术,他们想让塞红包,但那几个工友又没有钱,我接到电话后问了才知道医院的意思,红包可以给他们,但我到了医院才发现那家医的技术根本不行。我本不打算麻烦我爸,但我并不认识医疗行业的人,情急之下才让我爸帮忙。”
江小荷就是在这时来到医院的,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看见,个子高高的潘登正穿着一件病号服,一个女孩正拉着他的手,那个女孩一头齐肩长发,看上去温婉美丽,看潘登的表情似乎他的伤势并不重。
跑得满头大汗的江小荷就那样干巴巴地孤独地杵在那里,自从她听潘登的同事提起他有女朋友的事后,心里就像万箭穿心般疼痛。但她更担心潘登的伤怎么样了,但亲眼看到这个画面,江小荷还是感到猝不及防,整个人像被投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