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后悔 (第2/2页)
然而温予怀已经不容许李远宁再改变。
赵沉玉将酒交给旁人收着后,终于看向温予怀,礼貌问道:“现下天色已晚,温公子可要府上的马车送送?”
温予怀眸光一闪,正欲说话时,李远宁声音有些干涩道:
“殿下,我许久未与予怀相聚,今夜将他留下用膳了。”
“殿下可否陪着远宁一同用膳?”
赵沉玉听着李远宁的这句话,觉着他陌生至极。
起初那个潇洒自在的李远宁去哪了?
那一声坦荡率然的沉玉,又是从何时变成了规矩守礼的殿下?
赵沉玉轻声应下:“好。”
古朴的房室中,两旁摆放着花鸟虫鱼的屏风,各个角落里的蜡烛照得满室通明。
门口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圆形大桌,围桌设下十张雕花红木椅。
赵沉玉此前嫌这里的桌子太大,夹菜吃饭不方便,又难以忍受内侍们的揣摩注视,每回吃饭都是在各院的小桌上解决。
现下李远宁留下了温予怀,因此在内侍来报时,赵沉玉让他们将饭食摆到了厅内。
赵沉玉进了厅,毫不犹豫地坐到了上首,抬手正欲挥退内侍时,眼光瞥间宽大的桌上,相距甚远的菜肴,手一顿,便放了下来。
李远宁入座后,温予怀本欲坐到一旁,但李远宁却是来了一句:“予怀坐到殿下身边吧,那边方便些。”
温予怀闻言,无端地有些难堪和屈辱。
这句话宛如招呼青楼小倌般,落座陪酒伺候。
温予怀抬眼瞥向赵沉玉,在明光下的赵沉玉灿耀月辉,比之满室萤火,更加夺目而美丽。
温予怀屏住呼吸,不敢惊扰了垂眼静坐的赵沉玉,心中的难堪屈辱渐渐被漫上的欢喜期待取代。
若是五殿下……
赵沉玉闻言,头也不抬地直接拒绝道:“一张桌子吃饭,坐哪都一样。”
温予怀还是选择了合适的位置落座,春分上前一步,抬手为赵沉玉布菜,温予怀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赵沉玉的喜好。
见赵沉玉吃了一口嫩白滑软的鸡肉,温润笑道:“殿下喜食鸡肉?”
赵沉玉点点头,温予怀便接着道:“京中有一家新开的酒楼,厨子是自岭南而来,一手白切鸡远近闻名,殿下何日得闲?予怀……”
李远宁蓦然开口道:“殿下——”
他清朗的声音立刻盖过温予怀润敛的声音。
“远宁想起院中还有些琐事,且容远宁退下处理一二。”
语罢,李远宁不待赵沉玉答话,起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开。
李远宁每听一句温予怀的话,每每见到赵沉玉向温予怀投去的目光,便妒忌难忍。
他实在无法忍受心中被密密麻麻的嫉妒后悔啃食的痛苦折磨。
赵沉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望向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向一旁有些许惊愕的温予怀,转而招来一名内侍道:“让膳房备点吃食,送到……皇夫院中。”
温予怀敏锐地捕捉到赵沉玉话语中的称呼变化,心中既忧又喜。
他既担心着李远宁失了赵沉玉的心,又怕赵沉玉专宠于李远宁一人。
赵沉玉吩咐完,也未多说什么,而是安静地吃了起来。
温予怀没有再接着方才的话语,也安静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认真地观察起赵沉玉来。
看她认认真真地用着餐食,白软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面上不觉带笑,心化作了一滩温水,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下去。
最好能坐到殿下的身边,亲手为殿下夹菜布饭,若是再过分些,亲手喂殿下喂饭,再低头品尝殿下口中的味道,是最好不过的。
温予怀光是想着,就气血躁动,手脚颤抖,不得不低头喝了口汤,压一压激动的心情。
见赵沉玉吃完饭,温予怀也适时放下了筷子,抬眼含笑望向赵沉玉。
在此时满是橙黄烛光的照映下,温予怀本就玉华温润的面容越发俊美,加之那脉脉似春水般的目光,无人能不动摇。
但赵沉玉愣是跟瞎子一样,极其温和地安排了马车,请这位温公子早些归家,而后去了李远宁的院子。
等赵沉玉送走温予怀,再转道去李远宁的院子时,他的院子已经暗了下来。
赵沉玉正要向里走入房间,不料被他的侍从拦下,言道李远宁身子不适,不便伺候。
她呆怔在原地,一旁的侍从移开了视线,羞愧地低下头,不忍看赵沉玉失落孤独的神情。
赵沉玉此时也猜出了李远宁的心思,静默一阵后,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原以为能与李远宁做真心妻夫,如今看来——他并不适合。
第二日,天照常亮起,赵沉玉正常起身锻炼,而李远宁则是罕见没出现在演武场。
赵沉玉丝毫没被影响,锻炼完身子后,正常去上朝了。
散朝后,又去工部规划修路工程,此前启动了重修堤坝的工程,先从修整通往鄂州的主路开始。
赵沉玉到了工部便全身心地投入到画图和造船之中。
李远宁却是穿上了命夫服,遮掩了面上的红痕后,入宫求见了君后。
与其日日夜夜受内心折磨,不若快刀斩乱麻。
在询问过各方意见后,一道圣旨便在赵沉玉极其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赵沉玉和晏星奔正在认真推演研究着蒸汽机的内部结构时,三名着了深蓝色内侍服的侍官拿着一道朱红色的懿旨进了工部。
这一队人马立刻吸引了工部各方人员的注意,偷偷看着这队人走到五殿下的面前。
为首的侍官对上赵沉玉澄澈的眼眸时,拿着懿旨的手不禁抖了一下,迅速垂下眼眸展开懿旨高声传旨。
“奉君后……”
在侍官声音传出后看,周边的官员们悉数跪下,唯独赵沉玉淡然挺拔地站在原地。
听着末尾那几个“择日完婚”的字眼,赵沉玉无端地觉着可笑。
她随意应下,抬手拿了赐婚她与温予怀的懿旨说道:“没事就走吧,莫要碍事。”
清柔的声音下,是掩盖在冰山下沸腾的怒意和深深的疲倦。
赵沉玉知道,自己的后院但凡有一个空位,这群男的都不会罢休。
那便这样吧。
养多一个人,于空旷的五皇女府而言,没什么难的。
除了荷包受损外。
侍官愕然地看着赵沉玉拿了懿旨,随意地搁置到一旁,转而招呼着晏星奔接着研究起桌上的那堆废纸。
她鬓角散乱,零碎的绒发增添了生趣,装饰着灿若星辰的眼眸,叫人难以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