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朗芳(三) (第2/2页)
她直面风沙,脸被沙粒敲打的也不压于小叔子的巴掌。她想哭得到同情,可连嘴都不敢张。俩人都眯着眼“勇敢”地向前走。大风里行走一般都是身子略向前倾斜。“咚”“咚”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响声,原来俩人都撞到谁家的墙上了。也好,俩人都蹲下了,表面上是避风,其实是在揉他(她)们的伤痛处。
一阵大风经过,在夏天里人们说“风是雨的头”,可在这干燥的春季,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风往往也会伴来大片水土混合的黄云,这云里并无雨,它往往要制造些假相。那云的尾部毛毛的,象少女的头发帘儿,好像刚为哪个地方下过雨一样。现在还在零星飘落着雨点。人们都习惯了这一套,所以这俩个碰痛了的人也没有去跑雨,仍然是一个拉着一个紧随着。
朗芳与母亲哭成了一条声,父亲也替她们难过。黄风包围了房屋,也蒙住了窗户,家里一片昏暗,只有那堆砸碎的暖瓶玻璃杂趁机发挥它仅有的一点作用,此时它正发着点点光亮。三个人谁都不忍心去打扫它。
母亲可怜女儿不再带头哭了,扶起女儿劝说着:“芳子,不行就相看相看,反正也不小了,找个人家嫁了吧,妈妈也给你做不了个主。早点离开这个家,就早点脱离了打骂,要不她会经常来行磨你的。你就给妈妈省点心吧,就象这妈妈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被折磨死了。”母亲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
朗芳十来岁那会儿就被嫂子闹事吓得够呛了,三哥大了才给顶住点门户,如今三哥不在她又“复原”了。她很想依偎在父母的身边陪伴父母到终老,可想到这些嫂子们确实又有点不想在家了,可又能到哪里。出嫁的事好像离她很远,她想都不去想,她还想接过父母的担子振兴家业,让远在边疆的三哥能安心服役。
朗芳愤怒的两眼顶着那堆玻璃杂,她想:今天怎么就来了这么俩个挨砍刀的女人;怎么就把我们这个家搞成这个样子;怎么就和我扯上了。早知道这样这俩个二鬼就不让她进门了。
风过去了,家里亮了,父亲下地拿东西收拾残局。
一个下午,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各想各的。母亲想着这会儿,儿子一定被媳妇整成个毛疙蛋了,可能人家正又要跑呢,儿子又在拉人家,并许诺永远听人家的话,永远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正给人家下跪的呢。
想了儿子想姑娘,可怜的孩子,三哥走了还不到半年,就又和以前的处境一样了。现在长大了,万一有朝一日忍受不了和嫂子闹起来,这不又给大哥闯祸了。
父亲想:老姑娘不嫁这个家看来是不会闹好了。别人家的女儿十七八就跟着外地人走了,我家怎能留住个十九岁的。就算咱们自己留,看看这闹腾的还能行吗!这媳妇心中有鬼,她看中外地人娶媳妇掏的那个高价钱了。她今天这么闹腾,就是给你看的,首先就是希望你找,其次就是要那么多钱别忘了给她些。看来这个外地人不相看还不行,就是装样也得装。假如老姑娘看上了,也是个麻烦,我给她多少钱是个正好呢。我还有个要找媳妇的儿子呢,总不能三兄弟均分吧……老头带着个问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朗芳对自己不念书后悔的捶胸顿足,原来这后面紧跟的是另一种可怕的生活。自己太幼稚了,什么都没去想,就知道回来好好干活。没去想别人家的姑娘为什么找对象;没去想自己如今也成了大姑娘;没去想不念书面临的就是找对象。
朗芳这才开始思考找对象的事了,找本乡本土家庭不说,起码文化程度得和自己相当,那样俩个人一辈子就算日子过的穷,也有点共同的语言,精神生活能丰富起来,农村人这样也就满足了。可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个外地人,这又该怎样考虑他呢,不管怎样文化程度是必须上去的,其他条件就相着看,完了以后再决定。可是,好多找到外地的女子,当时就被领走了。难道是她们愿意吗?反正我是不愿意,他若能行就成,不行就算了。
朗芳一下午可把找对象的事考虑个周到,以后都不用再去考虑。她认了,为了这个家庭勉强接受了这个活生生的现实。她决定同意媒人领来那人看看。
晚上,她们告诉了来听结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