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 永恒（叁） (第2/2页)
望着卡莲娜与泰拉消失的那片苍穹，云晓久久地不能释怀，他无力地瘫坐在地，神情沮丧而颓废。云晓一直仰望着那片苍穹，双目空洞无神，他为自已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悲伤，他因自已的弱小而感到迷茫。
阿碧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顷刻间便挂满了脸颊。她泪眼婆娑地仰望着卡莲娜消失的地方，心中默默地祝福着她，祝福着这个曾经在自已酒楼里伴着自已长大的酒客。
泰拉与卡莲娜已逝，神者埃迪默然转身，朝着那束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缓步而去，意欲离开。只是，方才走了几步，埃迪又忽然止住了脚步。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埃迪的眉梢不自觉地上扬，他那冷漠的脸上也有了那么一丝的愕然。埃迪缓缓转身，目光所及之处，黑衣卷发的僧侣正手持牛皮经书伫立在滚石断木之间。
埃迪面沉如水，冷冷地注视着不知何时来到崖底的西摩。远处，西摩亦手持牛皮经书，神情冷漠地注视着埃迪。满布疮痍的土地上，埃迪与西摩，二者就如此静默的对视，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良久，埃迪再次转身，朝着金光身形一闪，瞬间便与那道金光一起消失于天地间……
一场人与神的大混战之后，旖旎森林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坍塌的断崖之上，剑神夜骁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他独自坐在悬崖断面上的一处岩石上，眺望着东边冉冉升高的旭日，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惬意而悠然。
丛林深处，依米与云泽带着刚刚从昏睡中醒来的凌菥回到了露营地，当他们看到那崩塌的断崖后，尽皆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三人慌忙跑至崖边，向夜骁询问着其他人的情况。夜骁朝着断崖之下随手一指，三人便发现了其他同伴的所在。
见众人无佯，凌菥等人悬着的心也立刻放松了下来。只是，令他们不解的是，那崖底的众人模样为何都如此怪异。
在那满布疮痍的崖底，众人纷纷抬起头，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他们就那样一直望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神情庄严且敬畏。、
看着同伴们尽皆如此模样，刚刚归队的凌菥等人不明所以，但是他们隐约能够感觉到，他们好像错过了什么。
高高的苍穹之上，天风忽过，推动着云彩。在那洁白的云朵之上，似有两张若隐若现的脸，那是来自神界的英雄神者，以及来自人间的美丽女子。他们共同缔造了一个美丽的传说；他们的名字将被永远记载在人神两界的史册之中；他们的爱情璀璨且永恒！
※※※※※※
——“喂，你们没事吧？”
悬崖之上，凌菥隔着百余米的高度，朝着悬崖的下方高声呼喊，询问着同伴的情况。
云朔等人还沉浸在卡莲娜逝世的悲伤之中，凌菥的一声呼唤将众人的思想强行从悲伤中唤醒。他们纷纷扭头，望向了悬崖上方的同伴。在坍塌的悬崖之上，凌菥，依米，云泽三人正向他们挥着手。
见到三人安然无恙地返回，云朔的脸上扬起了笑意，他亦朝着三人挥动着手，大声回应：“不用担心，我们没事！”
如此，悬崖上的凌菥三人便开始设法往崖底而来，而云朔等人也纷纷收敛了情绪，准备前去与同伴会合。
云晓意欲起身，却感觉身体痛得厉害，他咬着牙，想要硬撑着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那些因为卡莲娜施法而变得好转的伤势，似乎在卡莲娜逝世的同时又变得疼痛起来，原本可以勉强行动的身体，此时却疼痛得动弹不得。
“云晓，你伤得很重，切莫乱动。”云朔瞧见了云晓的异常，他立即上前，阻止了云晓强行起身的行为。旁边，云朔与阿碧也朝着云晓围了过来，检查着他的伤势。
——“首次遇敌就被打成这副惨样。就你这副德性，还能到得了北冥吗？”
正在众人为了云晓的伤势而担忧的时候，一个冷峭且严厉的斥责声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剑神夜骁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了众人身侧。夜骁冷眼打量着遍体鳞伤的云晓，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
“师，师傅……”遭到夜骁的斥责，云晓惭愧地低下了头，无颜面对自已的师傅。
“喂，你这个冷血鸡窝头，他都这样了，你有必要再说这种风凉话吗？”夜骁的话令阿碧听了甚为不爽，她两步上前，拦在夜骁面前，对其嚷道：“别以为别人叫你一声剑神你就有多了不起。之前那个北冥怪物有多厉害，你是没看到吗？你那么有本事你怎么不上呀？这一夜发生了多大的事，你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竟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阿碧的话还未说完，其身旁的云翊便已上前将其拉住，意欲劝她住口。夜骁冷眼瞥了阿碧一眼，压根没有理会这个义愤填膺的女子，他径直从阿碧身侧绕过，将一个装有药丸的小瓶子丢给了云晓。
“这药有奇效，吃了它，休息半个时辰，你便可以行动自如了。”将药瓶丢给云晓之后，夜骁也没多看云晓一眼，他背对着云晓自顾自地走开了，“下一次，你若再输得这般狼狈，就莫要再跟别人说你是我的徒弟！”
望着夜骁独自走开的背影，云晓自觉羞愧，喃喃唤了一声：“师傅！”
※※※※※※
一个月前，云晓等人在锦都集结的那个夜晚……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锦都东面的街道上，一个身形姣好，容颜绝美的白衣女子忽然出现，向着云晓微笑询问。
云晓愕然回首，怔怔地望着缥缈若仙的卡莲娜，满面困惑。
见云晓不答，卡莲娜再次笑了笑，再次向其征询：“我听闻你们要走。可否带上我？”
对云晓而言，卡莲娜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存在。云晓一眼便看出了卡莲娜就是在望月楼里住了十余年的神秘酒客。像她这般美貌且强大的酒客，云晓想要不知道都难，但是这十余年来，云晓与她基本没有任何接触，故而又是那般的陌生。
“此话何意？”云晓定定地审视着卡莲娜，反问。
云晓此次北征，只通知了在此集结的几位同伴，而卡莲娜并不属于这一类人。云晓不知道卡莲娜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计划的，故而心生芥蒂。
相较于云晓的戒备，卡莲娜却是一脸坦然，解释：“老实说，我是个无家可归之人，是随着你来到锦都的。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唐突，但事实确实如此。那时候你还年幼，应该并不知道此事。”言至此处，卡莲娜看了看云晓。
云晓闻言蹙眉，却并没有打断。
卡莲娜将目光锁定在云晓、阿碧、凌菥三个身上，再言：“在锦都这些岁月里，我看着你们三个娃娃一起打闹，一起玩耍，一起长大，渐渐地，感觉你们已经成为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如今，你们都要走了，而我似乎也失去了留在此地的意义。”说到这里，卡莲娜略作停顿，言语间不觉地多了几分感伤，续言：“茫茫天地，但我却不知道自已还能去往何处。听说你们欲往北冥，相传那是神族所居住的地方。我想与你们一起去，去看看那片不一样的天，不一样的海，去看看那个所谓的神域，看看“神”的世界。”
“这不是旅行，我们要做的事很危险。”云晓断然否定卡莲娜的话，正色肃言：“我们此行冒着很大的风险，有可能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无妨。”卡莲娜倒是坦然：“若真是死了，也就罢了。”
云晓惊疑：“为何？”
“喂。”凌菥以手肘敲击着云晓，低语：“我咋感觉她像是想要寻死？”
“说话之前用用脑子。”阿碧反驳着凌菥的话，直言：“你又不是没见过她的本事？寻死？怕是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啐！”凌菥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阿碧。她深知眼下非斗嘴之时，况且阿碧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同在锦都长大，凌菥亦知卡莲娜的强大。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卡莲娜诚恳请求：“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好！”云晓犹豫良久，最终答应，并补充了一句：“另外，既然一道去了，那我们就是同伴了，若有危险，我也会尽力保护你的。”
卡莲娜：“谢谢！”……
那时，云晓还并不知道自已为何会同意卡莲娜入伙的请求，对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云晓心里却有着微微的颤动，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令他无法拒绝。而一个月之后的今日，云晓似乎全都明白了。令他无法拒绝的并非是一个想要前往神域的旅客，而是一个被桎梏在情劫里，被囚禁在相思中的悲情人——那是一种感觉，一种令人视之寻常，却又在恍惚间动人心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