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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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年底,应该在1966年、1967年和1968年毕业的高中、初中学生全部毕业,这也就是后来著名的“老三届”。
对当时的毕业生来说,毕业以后的分配是个犯不上考虑的问题,因为党已经替你考虑好了,除了少数人应征入伍外,还有极少数人由于身体原因或家庭有特殊困难被照顾留城分配工作,其余95%以上的人作为“知青”被送到边疆的军垦农场或边远山区去插队。
1968年的征兵开始了,各学校的征兵体检处门前都排了长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征兵历史上,这一年的情况是很特殊的,因为前一年,也就是1967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唯一没有征兵的年头儿。到了1968年,由于国际形势急剧变化,中国领导人感到战争的威胁,对国防工作作了一系列调整,其中扩充武装部队是一项重要措施。因此,1968年年底,军队补充了大批新兵,从此中国军队的兵员总数达到了500万人,现役军人的总数为世界第一。
钟跃民、袁军和郑桐都没有接到体检通知,因为他们所在学校的政工部门认为他们都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可能通过入伍政审,既然如此就不必参加体检了,反正去插队是不需要检查身体的。
出身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郑桐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没作此打算。
郑桐的父亲郑天宇早年留学美国,美国人都很缺乏组织纪律性,不关自己的事也要跳出来发表意见,生怕别人忘了他。郑天宇也受了这种影响,回国后又不知道改改,所以总是不招领导待见,一来运动就把他拎出来受受教育,得写几份检查才能过关。好在知识分子写检查不费劲。不过,1957年的反右运动倒没碰到郑天宇,这不是因为郑天宇长了记性,而是老天保佑他,本来他已经精心准备了发言稿,打算在第二天的会上向党提点儿意见,谁知当天晚上多喝了二两酒,造成胃穿孔被送进医院抢救,等他病好了出院时,右派们已经自杀的自杀,劳改的劳改了。郑天宇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偷偷把发言稿烧了,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郑桐常常想,幸亏当年他老爸被酒精烧穿了胃,不然郑桐现在也许正在北大荒某个劳改农场帮他老爸打土坯呢。老天爷既然这么照顾他一家,那么就不该再有非分之想了,当兵梦可不是他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能做的。他对这种政治歧视已经习惯了,别说是穿军装的正规军,就是当个民兵土八路也没戏。他能琢磨的是到哪里去插队的问题,郑桐常常怀着比较阴暗的心理对钟跃民、袁军等人的处境幸灾乐祸,既然这些干部子弟都当不成兵,那他这“臭老九”出身的人还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
钟跃民和袁军却大为恼火,他们对这种政治歧视还不大习惯,从心里还认为自己是革命干部出身。他俩骂骂咧咧地找到学校政工组要求解释,为什么连入伍体检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一个办事员解释说:“你们应该知道,入伍的政审很严格。据我所知,你们的父母在政治上都有些问题,有些是历史问题,有些是现行问题。总之,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组织结论,退一步说,就算学校同意你们参加体检,你们也过不了政审关。”
钟跃民说:“党的政策不是不唯成分论吗?再说我们都是革命干部出身,又不是‘黑五类’。”
办事员嘲讽道:“革命干部,现在揪出来的‘黑帮走资派’有几个以前不是革命干部?刘少奇以前也是革命干部呢。”
袁军大怒:“妈的,我爸爸1938年参加八路军,打了半辈子仗,我他妈倒成了出身不好的人了?我问你,你们那个***主任,1938年他在哪儿?”
钟跃民出言不逊:“大概正穿开裆裤呢。”
“穿开裆裤?你太抬举他了,他那会儿还在他爹腿肚子里转筋呢。”袁军肆无忌惮地骂起来。
办事员猛地站起:“袁军,你骂谁?”
袁军一拍桌子:“去你妈的,骂你,我还想抽你丫的呢,你他妈的也就是条狗,人五人六地坐这儿假充真神。”
钟跃民拉起袁军道:“别理他,这是个傻逼,咱们走,不就是当兵吗,大爷我还不稀罕呢。”
办事员被气得直哆嗦:“太不像话了,流氓,一群流氓……”
钟跃民、袁军和郑桐已经报了名去陕北插队,周晓白和罗芸被批准入伍,马上就要走了,大家决定进行一次郊游。
钟跃民以前和几个同学结伴去过房山云水洞,那时北京几乎无人知道云水洞,也没有什么直达的汽车路线,只能骑自行车去,还得带上野营的炊具和装备,因为那里是穷乡僻壤,不具备接待旅游者的条件。钟跃民这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趣,这很有点像一次探险活动,听着怪刺激的,尤其是那个神秘的云水洞,经钟跃民添油加醋,周晓白几乎听傻了。按钟跃民的意思,这个洞的另一个出口在山西太行山的某一处峭壁上,洞里有很多地下河流,钟跃民一口咬定他曾经在洞里横渡过一条河,这条河水流湍急,河面宽阔如长江,他差点就淹死在里面。郑桐对目瞪口呆的周晓白和罗芸说,那是钟跃民在梦里横渡了那条大河,于是就给当成了真的。郑桐认为,梦境和现实存在着很大的差别,不能太当真,譬如钟跃民梦见他在抗旱浇麦子,等醒来以后也许会发现是自己在尿炕。
尽管大家对钟跃民的话表示了极大的怀疑,但还是决定去一次,只不过周晓白打消了带游泳衣去横渡那条大河的打算。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几个年轻人像撒了欢的鸟儿,一路上追逐着、说笑着、吵闹着,尽情挥洒着青春的激情。郊区公路两旁排列着高大的钻天杨,阳光从杨树枝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犹如他们令人炫目的青春。
不过,到底是太年轻,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们的体力就挥洒得差不多了。
袁军身子趴在自行车上,吃力地骑着,气喘吁吁地问:“跃民,还有多远?”
“早着呢,这才到哪儿呀,再照着100里地蹬吧。”
罗芸惊呼上当:“晓白,跃民把咱们都骗了,那天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云水洞离北京不远,骑车一个小时就到了,现在咱们已经骑了一个半小时了,怎么还有一百多里?”
钟跃民一猫腰,加速冲到前面:“我是说过一个小时能到,可那是坐汽车,谁告诉你是骑车了?”
罗芸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了,她从来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于是抱怨道:“钟跃民,你这骗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我累得腿都要断了,我不去了。”
钟跃民却一脸坏笑:“悉听尊便,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不过我警告你,这一带的农民兄弟比较贫困,四十大几的娶不上媳妇的人很多,你可要当心。”
袁军和郑桐也随声附和道:“你要是失踪了,我们肯定会到处找你,只怕等我们找到你时,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
“找到了也不好办,农民兄弟多不容易呀,这好比一个人饿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弄了半个窝头,刚吃了一口就让我们给抢走了,我们也实在不忍心。”
罗芸生气了,索性停下车不走了:“晓白,你走不走?你要不走我一个人回去,反正我是不去了。”
钟跃民等人都停下车,赔着笑脸劝解:“哟,急啦?真不识逗,罗芸,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周晓白笑道:“罗芸,你还不知道这些家伙?你想想,狗嘴里能长出什么来?”
钟跃民说:“走吧,罗芸同志,我们大家都需要你,没有你大家会很痛苦的,就像航海者看不到灯塔,向日葵找不到阳光,干革命离开红宝书一样。”
罗芸被逗笑了:“钟跃民,你可真够反动的。”
郑桐鼓掌道:“行了,行了,列兵罗芸同志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放弃了开小差的打算,又重新回到革命队伍中来。放心吧,罗芸同志,我们不会歧视你,你千万别背什么包袱。”
罗芸骑上车,恨恨地向周晓白抱怨:“晓白,我算是跟你上贼船了,他们欺负我,你也不管,你什么时候和他们穿一条裤子了?”
“周晓白并没有和我们合穿一条裤子,她顶多是和钟跃民伙穿一条裤子,这可是原则问题。”郑桐纠正着。
周晓白笑吟吟地说:“你们这些浑蛋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就是要和钟跃民伙穿一条裤子,还要穿一辈子,气死你们。”
钟跃民把胳膊搭在周晓白的肩膀上:“那好,我要做一条能装两个人的裤子,裤腰留1.5米够吗?”
罗芸啐道:“越说越不要脸。晓白,你怎么总帮钟跃民说话?”
郑桐骑到罗芸身边,嘴上开始找便宜:“罗芸,我要是也做条裤腰1.5米的裤子,你愿意和我合穿吗?”
“滚,一边待着去……”
大家大笑起来,青山翠谷间留下他们青春的欢笑声……
房山云水洞是典型的石灰岩溶洞,属于喀斯特地貌,在北方地区比较罕见。洞内很安静,时时能听到滴水的声音,千奇百怪的钟乳岩和石笋构成各种奇异的造型,每一个造型都能让人浮想联翩。其实这类石灰岩溶洞算不上什么奇观,只要有石灰岩的地区都会出现这类溶洞,仅在中国就数不胜数。不过,当年的钟跃民、周晓白等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个溶洞就已经足够引起他们惊叹了。
几支手电筒的光柱在洞顶来回扫动,大家看得啧啧称奇。
周晓白紧紧抓住钟跃民的手,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跃民,我有点儿害怕,你可千万别离开我。”
罗芸摸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石笋问:“钟跃民,你的大河呢?指给我们看看。”
钟跃民脸不红地回答:“大概是塌方把通道都堵死了,你要看河得另打一条隧道。”
“你就蒙人吧。”
袁军敏捷地攀上一块像莲花座一样的巨石,郑桐举起相机,闪光灯在闪烁。
周晓白问:“这些钟乳岩和石笋大概要上万年才能形成吧?”
“大约要几十万年吧。”钟跃民回答。
周晓白喃喃道:“在时间面前,生命真脆弱。跃民,我们要抓紧时间。”
“干什么?”
“享受你我相处的每一天,不然咱们很快就会老的。”
郑桐端着相机喊:“跃民、晓白,你们站好,我给你们照张相。”
钟跃民和周晓白仰起头。
“别这么严肃,跃民,你不要装得像正人君子似的,露出点儿微笑。晓白,对跃民亲热点儿,都伙穿一条裤子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郑桐挑剔着。
“郑桐,闭上你的臭嘴。”周晓白喊。
钟跃民小声道:“他是嫉妒咱们啦。郑桐,你别这么恶声恶语,我们又没招你,你不就是惦记上罗芸了吗,没关系,赶明儿让周晓白给你说说媒。”
周晓白故意大喊:“罗芸,郑桐好像是看上你啦,你要他吗?”
罗芸哼了一声:“不要,我不要戴眼镜的。”
“那我不戴眼镜,你看怎么样?”袁军凑过来说。
“你?我又不是你的幼儿园小朋友。”
罗芸向周晓白喊:“晓白,你知道我看上谁了吗?告诉你,我看上了钟跃民,你把他让给我得了。”
“这可不行,你还不如杀了我。”
钟跃民大喜道:“我看你俩都不错,要是都和我好,我倒也没什么意见。”
周晓白跺脚作痛苦状:“好啊,钟跃民,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和你拼了。”
罗芸大笑:“钟跃民,你休了她,我嫁给你。”
“跃民,你也太黑心了,一个占着两个。这世上的事也太不公平了,我和袁军快旱死了,你小子倒涝出灾来啦。”郑桐不满地说。
周晓白闹累了:“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郑桐,你还没给我们照相呢。”
周晓白双手搂住钟跃民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闪光灯一闪,两人的形象留在一张底片上。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精力多得无处发泄,吵啊,闹啊,耍贫嘴啊,折腾起没完,一直闹到晚上还不觉得累。
夜幕降临,他们在洞口点起篝火烧饭,篝火在熊熊燃烧,他们围坐在篝火旁继续说笑着,一阵西北风袭来,周晓白打了个寒战:“真冷,跃民,抱着我。”
钟跃民抱住周晓白对罗芸嬉皮笑脸道:“罗芸,你冷吗?要不你也过来。”
罗芸啐了一口:“去你的,想得美。”
周晓白大笑:“碰钉子了吧?活该。”
郑桐说:“真受刺激,袁军,你呢?”
“我没事儿,我是视天下美女如粪土。”
“你才是粪土呢,酸葡萄。”周晓白说。
罗芸裹紧大衣说:“冷死了,唱个歌儿吧?”
钟跃民问:“唱什么歌?”
“《山楂树》怎么样?”郑桐提议。
袁军说:“《小路》多浪漫,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周晓白一撇嘴:“没劲,俗了,唱个离别的歌儿。”
钟跃民站起来问:“谁看过苏联电影《青年时代》?那里面的插曲很好。”
周晓白兴奋地说:“我看过,那首歌真好,据说是那个演男主角的演员拍电影时即兴创作的,竟然一举成名。跃民,你唱嘛。”
钟跃民装模作样地作深呼吸:“别忙,我得酝酿一下感情,唱这类歌得有意境。”
郑桐附和:“没错,‘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就是这种意境。”
大家都沉默了。
寂静的山谷,北风在呼啸。清冷的月光洒在连绵的山峦上,给人一种既朦胧又遥远的感觉。他们突然都变得有些伤感,也许是离别在即,舍不得这份难得的友情。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钟跃民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当年我的母亲,
通夜没合上眼睛,
伴我走遍家乡,
辞别父老相邻,
当时天色方黎明,
她送我踏上遥远的路程,
给了我一条手巾,
她祝我顺风
…………
周晓白紧紧依偎着钟跃民,跟他一起哼唱起来。周晓白唱着唱着,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努力想控制住情绪,但没有成功,她在一瞬间就泪流满面了。
罗芸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郑桐也摘下眼镜,轻轻地拭了拭眼睛。
袁军扭过头去,凝视着洒满清辉的山谷,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钟跃民近来很忙,他要在下乡之前把所有应该做的事安排好。周晓白和罗芸下个星期就要走了,周晓白希望他能多抽出些时间陪自己。钟跃民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朋友住在医院里,他无论如何要在走之前去医院和他们告别一下。
张海洋住在铁路医院,他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心情很沮丧。他觉得这次栽在小浑蛋手里,简直窝囊透了,以前他打架打过无数次,连根汗毛都没伤着过,偏偏这次被小浑蛋捅了一刀,真够丢份儿的。
钟跃民安慰他:“这不怨你,是你不想杀他,所以就手下留情了,可小浑蛋却没有这种顾忌,这件事换了我,也照样要吃亏。”
张海洋恨恨地说:“关键是输得太窝囊,丢份儿不说,连这次征兵都错过了,肚子上带个刀口,体检都通不过。”
钟跃民给他掖掖被子:“没关系,还有明年呢,你爸是参谋长,你当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海洋,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今年当兵是不可能了,先去插队吧。我们学校是去云南,我正想呢,要是边境管得不太严的话,我想偷越国境去越南找咱们援越的部队。那里打得挺热闹,我爸的一个老部下在那里当高炮师的师长,听说他们师已经打下3架‘鬼怪式’了,我说什么得去看看。你想啊,要是我弄一门双管三七炮,照着美国飞机一通狂扫,肯定挺过瘾的,这比拿弹弓子打鸟儿来劲多了。”
钟跃民一听也神往起来:“去缅甸也行,听说缅共的部队特喜欢中国知青,混个三年五载的就能混个师长旅长干干。我们学校有个哥们儿大串联的时候过去转了一圈,这哥们儿其实是玩去了,可见了人家缅共部队的领导,一口咬定是参加人民军的。人家还真信了,当天就发军装发枪,我操,一个新兵就发了一长一短两大件:五六式***和*****,子弹随便打,真他妈过瘾。这哥们儿在那儿玩了一个月,过够了枪瘾又开小差跑回来了。”
两人大笑起来,钟跃民开着玩笑:“我是没这个机会偷越国境了,我们学校是去陕北插队,那地方穷山恶水的,和哪儿都不接壤,跑都没地方跑,我算是认命了,以后娶个米脂的柴火妞儿过日子算啦。”
张海洋笑道:“你他妈能娶上米脂的妞儿就不错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听说米脂的女孩子特别漂亮。”
钟跃民说:“还是云南好,整个一民族大团结,赶上泼水节,你拎个桶,瞧哪个妞儿漂亮,兜头就是一桶水浇过去,把她浇舒服了,闹不好就跟你走了。不像我们陕北,这手还没摸一下呢,张嘴就要彩礼。”
张海洋笑得刀口都疼了:“你丫这张嘴真是金不换,将来你在陕北娶不上婆姨,就来云南找我,我发你个傣族妞儿……”
“等你探亲回来时,给我带个金丝猴儿吧,我准备训练它偷钱包,当个‘佛爷’,哥们儿以后就靠‘吃佛’为生了,即使它偷钱包被抓住,也不会进派出所,谁能跟猴儿一般见识?我顶多落个管教不严而已。”钟跃民在信口开河。
“跃民,你丫到这儿来是看我还是害我呢?我他妈刀口快被撑开了,你别招我乐了行不行?”张海洋按着伤口忍着笑。
钟跃民叹了口气:“穷欢乐呗,要不然还不愁死?你去云南转一圈儿,明年征兵又回来了,你爸在台上,你可以撒着欢儿地折腾。不像我,我爸现在还被关着呢,能不能被解放还很难说,我这辈子当兵恐怕是没指望了。”
这又轮到张海洋来安慰钟跃民了:“跃民,你别说丧气话,人生什么时候都可能出现转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千万别乱说。听我爸说,最近中央准备解放一大批老干部,听说这是毛**的意思,我看你爸这次有希望。”
“哦,这倒是件好事,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可能被解放。”
“绝对有戏,你等着吧。”
钟跃民有些疑惑地问:“这消息可靠吗?现在不是正清理阶级队伍吗?抓人还抓不完呢,怎么会解放老干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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