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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快雪时晴 (第2/2页)

对于这个问题,妖兽们无一理睬。

“呵呵,笑死我了。”绯红女使蔑笑了两声,“天真啊戚灵,它们与女妖杂处,不拜天地,不拜高堂,纵情恣意的过活,哪里会有什么妻儿。”

戚灵诧异问道:“西牛贺洲的生灵,都是如此吗?”

绯红女使摇头笑道:“不全是,西牛贺洲妖兽品阶森严,这种心智不开的低等妖物才这样。你若想让它们回归山野安分守己,我告诉你戚灵,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帮杂碎心性欲望繁杂,业海一日不息,低等妖物就永受沉沦,谁也救不了。”

戚灵叹道:“听真人曾说,嗜欲深者,天机必浅,现在眼瞧着这些妖兽,总算深切体会到了。”

白酉忽而问:“哪位真人?”

戚灵愣道:“水瑶真人。”

随后白酉再未吭声,似乎寻在心里并未勾起什么波澜,不过戚灵倒渴望多了解些水瑶真人的过往,但这位清微剑道第一人的脾气,既难以揣摩,又毫无神色可循。

他那眉眼之间,总如空山疏雨,清寒杳然。

聚拢在矿山盆地当中的妖兽越来越多。

戚灵和徐健他们想不通,这些拦路妖兽到底有没有心性?只知道糊里糊涂的挖矿却不惧生死吗?妖兽们分明目睹了白酉惊天骇地的剑气,竟能表现得颇不在意,仍旧不停的挥舞手臂吵嚷叫唤,凭这点,就坐实了绯红女使所说,它们不过是西牛贺洲品阶森严的万妖当中,最低等的一类。

反倒是出现另一件事,使得群妖霎时寂寥无声。

四周矿洞口,忽而喷出灰烟。

所有妖兽都瞪眼竖耳,静静立在原地。

紧接着,地脉震动。

这些矿场低阶妖兽并非无所畏惧勘破生死,在它们心里头,从前就对那洞穴深处心存根深蒂固的恐怖,窄小的紫脂云母矿洞口,一条条肥如巨象的蠕虫猛然突破土层,涌出了一小截躯体,这些虫族体型浑圆,无眼无鼻,顶端张着巨口,一圈血槽菱牙不断开合着,在南瞻大洲从未见过,在戚灵看来,天地生育万物,有美有丑,却唯独将最丑陋的样貌都赋加在了这种虫子身上,也难怪那些低阶妖兽们见了,都面带惶恐连滚带爬的往山坡转移。

然而山坡之上,也飞出七八只黑影,全是些直挺挺的人形身躯,横着飘浮而出,背上插着一排小旗,将低阶妖兽们又牧羊般赶散回去。

妖兽们惊惧喊道:“云旗飞尸,是术官来了。”

“术官?什么玩意?”

徐健抬手遮阳望过去,视线所及,这次妖兽们开始匆忙后撤,可扭身一见到巨虫就心惊胆颤,再仰脸瞧着飞尸又惶恐不安,前怕狼,后怕虎,一听见“术官”的名头,有几只竟哆嗦身子被吓出黄尿,简直可谓是一物降一物。绯红女使解释说,在西牛贺洲,术官就相当于南瞻的术士,听名字就知道,是多少沾些巫法神通的角色,想必也是附近某家山主派来的行令官。

矿场内,分布有上百个洞穴口,意味着就有上百条巨蠕虫将要破土而出。

这也是戚灵第一次目睹到这些巨虫,尽管从心底不存惧意,可瞧在眼里,就浑身不自在,地底藏有多少窠臼,还蛰伏多少蠕虫更不得而知,戚灵仅是去想一想,就觉头皮发麻,她赶紧闭上双眼,聚拢神思,以最快速度引动土灵之力,要将崩裂的洞口悉数拢合。

夯土碎石,猛然夹紧巨蠕虫,这些庞然大物被洞口紧紧勒住,一时无法再蠕动而出,它们空腔中,不时传出毫无规律的“咕”声 。

巨虫脑袋被挤得逐渐发紫,随着大地聚合,逐一爆裂开来。

风中飘着一股苦腥味。

矿场内处处都是巨虫残躯,戚灵眼帘低垂,压根不想再瞧见这幅场景,随之西边荆棘丛附近,飘然而来一个的女人,又吸引了戚灵目光。

女人头戴锥帽,一袭水色长袍,相貌与南瞻部洲人族颇有不同。

她手执一根符节杖,顶端悬着几绺金色穗子,边行边摇,口中说道:“吾乃赤焰山术官。南瞻部洲人族为何到此,伤我宝虫?”

徐健指着那些蠕虫残躯道:“这些血盆口的虫子,也算宝虫?”

女术官冷冷道:“此虫善能咬碎地底硬石,作开凿洞穴之用,是挖取紫脂云母必备的牲畜!尔等到我家矿场滋事,耽误紫脂云母采掘不说,还胆敢杀了监工黑罴?”

徐健神色惫懒,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道:“原来那只炭黑的大老粗,是你家监工啊?我们只是过路人,并不存心惹事,是那黑瞎子自己找死……不啊,它不也没死么,一个脑袋,一副躯体都爬起来溜了,就是把一对爪子遗落了而已。”

女术官使劲绷着脸道:“那只黑罴吞服过守生丹,死后头颅成为无身鬼,身子成了无头鬼,还狡辩说没死?!”

“无身鬼、无头鬼,这回老徐长见识了。守生丹又是什么好吃的,取这么个雅气的名字,让老徐听得饿了。”

女术官脸色更为难看,本想要先礼后兵,实在受不了徐健的态度,朝前浮动两步,抬起符节杖,空中顿时阴云四合,山坳当中,逐渐腾起一团寒烟,原本晴朗的日空,突然间被惨惨雾气遮掩。

戚灵和徐健只觉得身上骤然发冷,恨不能立即生堆篝火煨热身子,但随着女术官摇摆符节,山坳间顷刻飘洒鹅毛大雪,团团滚滚随风呼啸,眨眼功夫,不计其数的鹅毛雪片又悄无声息冻结,如一枚枚毫无瑕疵的冰刀,从半空刺了下来。

“不妙,当心!”绯红女使屏气凝神提醒一句。

之前徐健逞口舌之快的时候,戚灵已经有所防范,眼睁睁看着晴空漫天飞雪,便见招拆招,搬引附近山石,以类似九耀之战张彭所施展的土层屏障,垒叠在半空遮蔽雪刀。

阵阵寒威,瞬间将山石冻结,凝成了座伞形小雪山。

此刻戚灵能听见上面冰碴碎裂的响动,但飕飕冷气,仍不断从空缺处灌进来,冻得徐健牙齿打颤,他缩着膀子,问身后的白酉道:“真人,你倒是出手,帮忙啊……”

徐健突然看得傻眼,白酉无影无踪了。

徐健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不得了,小巫师,真人跑了……不管咱们了。”

仍在专注操纵土灵填漏补缺的戚灵,初次对敌,自然比徐健还要紧张,倘若一直在观战的白酉也溜之大吉,那么重担将全部落在她的身上,按照玄松魂的说法,一个初出茅庐的土灵小巫师,对付一个以水灵为根基,剑走偏锋修习冰咒的术官,无异于班门弄斧以卵击石。玄松魂憋不住骂了几句,绯红女使却有些心不在焉,说道:“这个清微小风筝,并不是撇下咱们不管。刚才朝他冲来一只云旗飞尸,他也面不改色,跟一座木雕泥塑似的,不躲不闪,任凭那飞尸钳住他肩膀飞走了。”

在短短片刻,又掠出七只背插卷云旗的飞尸。伴随着女术官的施法,漫天风雪遮蔽了视线,盘旋半空的飞尸,借机如鸷鸟般俯冲下来,对于它们而言,无须通过眼耳鼻舌,便能感知到地面任何能喘气的皮囊,仿佛生灵与飞尸之间,有一根永远勾连看不见的丝线。

等这些云旗飞尸逼到极近,徐健才明白绯红女使为何要将白酉称为“小风筝”,他被一只飞尸顺着岩缝扣住肩头,纵然浑身膘肉,在飞尸手底,几乎算是轻若无物,顷刻之间就被擒出,只抛下一阵疾呼,消逝在茫茫风雪中。

戚灵眉头紧皱,定虚空!!

面对飞尸突袭,戚灵无奈采取守势,妃红色球体笼罩住了地面,可绯红女使也无法动弹。

尽管戚灵对土灵之力操纵渐渐纯熟,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身仅能做到裂土搬石而已,仿佛有一层始终无法突破的瓶颈关隘,始终无法更上层楼。而所面对的这个女术官,却能令夏日雪积如山,驱使寒意四处凝结冰锥,戚灵毫无先手,也无从再谈反击,所以她只好守在定虚空内,以静制动,偶尔试探性的驱动山石,飞击打入雪影暗处。

这一招虽然被动,但却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女术官似乎不愿在此多耗费心神,眼见戚灵的阵法牢不可破,便主动放弃,悄然离去。

外面渐渐云收雪霁,天气放晴。

远山是暗青灰砾岩,整个矿场则冻结如一片平滑宣纸,天上地下,并无活物存在,仅有枯槎的断荆残棘冒出小尖,几片妖兽残衣挂在石棱间。

戚灵谨慎察看过四周,才收回定虚空,绯红女使立即动了动身子,长舒一口气。

绯红女使四处瞧着,说道:“快雪时晴,雪漫谷地,真是布置了一副漂亮景致,这术官小妞品味不错。”

戚灵望向西面,悻悻道:“只是徐健和白真人被她带走了。”

绯红女使咯咯一笑:“我知道,不过白酉都被带走了,那还须劳咱们操心嘛,她们这是稀里糊涂请了尊瘟神回去!我都能猜到后面将会发生什么,甚至觉得,咱们可以直接去九玄三极宫了。”

戚灵担忧道:“这才是我担心的。”

绯红女使挑了挑眉,充满好奇道:“你担心什么?”

戚灵指着远处豁了一角的峰峦,道:“你看,那应该就是赤焰山。清微真人素来憎恶妖兽,一遇上便要斩杀,绝不手软,依白真人的脾气,怕是要将西牛贺洲搞得天翻地覆。若真如此,亡者生怨,存者生恨,白真人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要使业海发生海啸了。这岂不是,与我们此行目的相悖吗?”

绯红女使道:“所以我从头到尾都不愿跟这姓白的打交道,他大义凛然这一套,在业海规则前其实说不通。这种事我也见多了,无数人想逞英雄,最终收获些莫名其妙的结果。但话说回来,我虽看不惯这姓白的,但他,不至于迂腐到见妖就宰吧。”

“我觉得咱们该跟过去,先看一看。”

两人借着飞石腾上半空,遥遥可以望见孤曜山矿场平坦寂静,东部峰壑因为寒霜凝结,泛着灰白色。

然而西侧的山林依旧密布绿荫,浮花叠翠。

凭此看来,那个女术官应该是自西朝东,针对性的在孤曜山施法,因此也能判断,徐健他们被带到了西面山中,再结合矿场妖兽曾说的话,那个地方,便是赤焰山收矿寨了。

戚灵一边御石悬浮,一边问绯红女使:“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绯红女使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平息业海的想法?”

绯红女使眼波曳斜,“听你口气,虽然问得相当委婉,但真实意思就是,老娘这种妖里妖气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会想要去拯救南瞻拯救苍生,是不是?”

绯红女使的反应,戚灵也猜到了,便很有耐心的回答:“起初,的确觉得你可恶至极,在天风境内时,我依然这么认为。不过我这人,不会有那么多偏见,仅仅好奇,你为什么有那个想法而已。”

绯红女使无意识叹出口气,“平复业海,与拯救那些扯淡的苍生,难道不是两码事吗?你说,这人呐,若是对死亡司空见惯,对背叛呆滞麻木,对人心如履薄冰,她苟活着,能追求什么?”

“所以你选择追随了月尊。”

“月尊,在我人生最晦暗之时,诚心诚意帮了我。如今,我也只是想用这幅残躯,报答他一人而已,跟芸芸众生毫不相干。”

戚灵平静问道:“他消失了,你伤心吗?”

绯红女使道:“人寿有极,早一天晚一天而已,看清了就好。你呢?”

“我?”

戚灵叹了口气,想了想,“我有股直觉,并不是白酉击落了九曜。”

关于这点,绯红女使缄默摇着头,对于是谁击落九曜,她认为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巫师的性命在她心里,跟寻常南瞻百姓并无区别。

戚灵啧啧道:“你还真是对死亡麻木了呀!”

绯红女使欢快一笑:“不然呢,总不能让我找白酉报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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