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第2/2页)

“可是……”张天师欲辩，可是纤罗明明那么鲜活地活在他们身边，她的喜怒哀乐爱恨贪嗔痴都那么真实。

“张析，纵观古今，从未记载有四元归阴之人，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她活着对人世间就是一道不稳的因素，现如今她的躯体不堪负荷，我们若就此罢手，24个时辰后，她就会自行消亡……”

“师父！”张析忙跪下磕头，带着哭腔道：“她不是东西，她是纤罗啊！一个从未做错事却一直被利用被欺骗的女孩子而已，她会哭会笑会馋，有爱也有恨，受伤了会痛，生气了会闹脾气，她有人的阴暗面，也有人美好的善良，她是人啊！是我们的龙纤罗啊！是我们善良又可爱的纤罗啊，她就算受尽了委屈，想着的却道家的大义……师父，我不能……我不能放弃……我做不到……我明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到头来想护的人一个都护不到，我……也跟着大家利用了她啊！师父，救她吧，我跟你回十方丛林，跟着你隐修学医，你救她吧……”

张天师伏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曾经充满活力的身躯卑微趴俯在青石砖上，单薄而无力。

张道清看着弟子哭得颤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闭上眼眸，道：“是啊，她从未做错任何事。”

错的一直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她无辜被牵连被利用，从出生起就困在阴谋里，还要按着别人的期望，长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从未一刻有过自己的选择和人生。她唯一一次的抗争，那就是选择傅珈蓝，却不想，或许那也是别有用心者的算计。

最后，张道清选择了救，因为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去。

等他施针结束，已经是三天以后。

傅珈蓝在门口守了三天三夜，原本就邋遢不已的模样更可怖了，眼圈发黑，健硕的身体眼见单薄了很多，脸颊都瘦得陷了进去，身上甚至有一股异味。其他人不是没劝过他，可他只肯喝点水，然后继续一动不动守着。

终于，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三天三夜不曾停歇的张道清被张天师搀扶着走出来。张道清施针施得头昏眼花的，一出门傅珈蓝咻地冲到他跟前，差点没把他吓个倒仰，幸好张天师一直紧紧搀扶着。

“你……”张道清抚着胸口，气不打一处抖着手指着傅珈蓝。傅珈蓝一言不发，像个门神伫在他面前，终归责骂的话说不出口，叹了口气，让他进去了。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铺撒在房间的每一处，女孩静静躺在洁白的床上，脸色一改枯败，稍微有了些人气。傅珈蓝小心翼翼倚坐在床边，默默看着纤罗沉睡的脸，将她的手攥在手心，再也不愿放开。

龚媚媚端着白粥小菜进来，千月红和离娜端着洗漱的东西紧跟而入。

“再不吃点东西，纤罗还没醒，你就要饿死了。”龚媚媚万分嫌弃地将碗筷塞在傅珈蓝手，“张析说，午时一过，她就会醒。”

傅珈蓝木然的脸终于有点变化，点了点头，然后听话地将手里的粥一饮而尽。龚媚媚几人见傅珈蓝终于肯吃东西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可随即便是担忧，因为没有人能预估纤罗醒来后的局面。

纤罗的记忆停留在真相揭发的那一刻，然后意识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在黑暗里她看不到一丁点的光亮，过去的记忆在她脑中不停凌迟她的灵魂，绝望、孤独、悲凉、愤怒、哀伤，数不尽的负面情绪轮番攻击她的理智，她在黑暗里无声地抗争、怒吼、哭泣、怒骂，甚至一度想要毁灭世界毁灭自己，可是不管她怎么做，四周的黑暗就如牢笼，将她紧紧捆着，她无力反抗，也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