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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生辰夜有事发生 (第2/2页)

事关沙洲,蒋枞急,容枝意更急,再也顾不得旁:“走,咱们去找圣人问个清楚。既只请了要臣,应当是在宣政殿。”

东宫离宣政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另二人习武,跑几步尚算轻松,本以为容枝意会拖些后腿,这回却大气都不敢喘,始终跑在最前头。

哪怕被裙裾绊倒,也不敢耽误一时半刻。

蒋枞看着她背影心想,与世子再见那日,定要将此事添油加醋向他禀报,世子恐怕会高兴得不成样子。当然了,前提是有再见的那日。

宫中巡夜侍卫大多是世家子弟,且都是赵珩旧友,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见到容枝意带着人飞奔,结合快马加鞭传来的急报,虽不知内容,也能推算出一定是出了要紧事,睁只眼闭着眼当做没看到。

宣政殿本大门紧闭,门外圣人亲卫和内侍不少,皆神色庄重。正巧姚妃得了消息进殿,内侍给她开个门的功夫,一水蓝色身影便趁机闪了进去。

蒋枞和静姒不幸被拦在殿外。

容枝意跪在殿中央,有内侍后知后觉来请她:“容娘子,未得圣人允许,可不能擅入啊。”这位内侍是好言相劝,她道了句谢,依旧不为所动,仰望着坐在勤政为民牌匾之下有些许虚弱的圣人。

她开口未言一语,圣人便挥挥手,让那内侍下去了。

这便是能留下她的意思。

妆容精致的姚妃却不满意极了:“这深更半夜的,一个被关了禁闭的罪人在宫里四处走动已是犯了大忌,竟还敢没得口谕擅闯宣政殿。圣人这般纵着她,只怕她愈加无法无天,视规章律法如无物!”

“你是为了急报来的吧?”圣人打断了她。

容枝意一口认了:“是,还请圣人告知。”

“容娘子是官眷,下官在外时,家中妻女也是一样的。且这消息明日一早就传出去了,提前知道做个心理准备,也无可厚非。”武安侯不知是何时进殿的,站至容枝意身侧才朝圣人行礼。

容枝意抬起头,他竟朝着自己一笑,似是嘲讽又是挑衅。

“也罢。”圣人看了眼王内侍,后者便将快马加鞭赶来的手写急报交给了容枝意。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太子的字。笔锋凌厉,一看便是情急之下落的笔。

她匆匆读过,大意是说燕谯找不到齐妍,丹都便不愿相帮,齐昌多次北上协商后,将自己的姐姐,已出嫁的燕谯公主、郡主一并送给了丹都王。不知具体说定了什么,总之丹都出了兵,与燕谯将沙洲分为南北,双管齐下直入内部。大军损失两千人,退至了沙洲南侧的西平,粮草丢了一半。

西平与青牧交接,青牧原是燕谯的边塞要城,败仗后划给了大瑒,可住民依旧是燕谯人…与大瑒又怎会一条心呢。

这般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急报里倒没有写赵谚赵珩二人是否受伤,可容枝意读后心砰砰直跳,一时竟忘了将书信交还,直到王内侍再三催促。

“容小娘子不必过度忧心,这大军出征前我也叮嘱过,出了任何事都得以保护两位殿下的安危为先。”武安侯冷不丁道,“这…初生牛犊不怕虎,殿下们毕竟年轻,缺乏经验,不知战场凶险,一味只想抛头颅洒热血报仇雪恨,打了败仗也实属正常。”

说着他人也往地上一跪:“下官愿为圣人分忧,携粮草西征,击退燕谯,收复沙洲,绝不让我大瑒受此屈辱。”

圣人有些咳嗽,借此沉默了片刻,此刻再派武安侯,不就相当于告知世人太子无能,当初他不顾朝臣反对选择派他出征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正想开口,底下容枝意先行一步:“这战场上有输有赢本就说不准,齐昌做出如此无耻行径,丹都忽然派兵加入,这些都不是太子殿下能预料的。武安侯何必在此句句贬低殿下无能。”

武安侯冷笑,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那照容娘子所言,殿下为何会败下此仗?”

“我大瑒派十万精兵,七成分守着沙洲、青牧两地与大瑒交界处,丹都王几次表态无心插手两国恩怨,预防变卦,太子殿下也分了三成兵力至与丹都交界。这般决策都是和圣人,还有您这样经验丰富的武将商讨后的结果,敢问武安侯,如此计谋若有错,那您当时为何不说?”

“你…”武安侯被顶撞得说不出话来,连上头圣人和姚妃都在等他的答案。

的确,这般计谋,本不该有错的。燕谯军早已无力再战,七万精兵足足抵抗,丹都兵虽勇猛壮硕以一敌三,但丹都王几次表态无心插手,也不能分过多兵力。

“想来武安侯未曾读过急报吧?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在此诋毁太子,当真是无知。”容枝意朝圣人方向拱手,“圣上,此次丹都忽然出兵相助实在奇怪,他们本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表哥急报里虽没提及,但定然已猜测齐昌是与丹都密谋了天大的好处,他才能派出五万的兵马相助。要知道,上回也才派了两万。”

圣人终于点头了:“丹都国力强盛,但地方不大,我朝一个沙洲抵了他丹都国土一半有余,齐昌必定与他约定,若攻下沙洲,便将沙洲分与他们。丹都垂涎沙洲已久,怎能不应呢。”

“相较大瑒,丹都人实在是不多,可因地域、风水之不同,他们人丁个个生的身强体壮,人高马大。如若单枪匹马贸然攻打,大瑒轻轻松松便可靠数量取胜。但如今,燕谯数十万的老弱残兵正好能帮他们填补兵丁较少的缺失,所以此刻发兵,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先前几次攻打传来的皆是有利于大瑒的好消息,这个关头,丹都再不出兵,那是什么都捞不到了。

“丹都上回不是说要找到他们燕谯那个四公主才愿意派兵?怎的这回燕谯送了两个嫁过人的去,丹都王都能在愿意?”姚妃插嘴道,“那要是咱们找到齐妍,或是也送个公主给丹都王,再分些沙洲的土地,让他捞些油水,也该满意了吧。”

圣人听了这话咳得停不下来,姚妃急忙去替他顺气:“妾没见识,只是想为圣人分忧,您可莫要笑话妾。”

容枝意格外严肃,斥责她:“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大瑒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泱泱大国怎能靠牺牲百姓、女子来谋利?我们绝不能退,一旦退让,丹都只会得寸进尺!”

圣人止咳汤饮了一半,缓和了些,望着容枝意心里也有几分慰藉,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眼界与见识是寻常人比不得的。

姚妃早就想骂她了,这下更忍不住了:“你这罪人还不快住嘴!一个女子也敢对国事胡言乱语,赶紧出去!”

容枝意没理她,圣人要拦姚妃的声音哽在嗓间,咳得格外剧烈,只能又端剩下半碗止咳汤,她反而变本加厉,全然看不见武安侯给她使的一个又一个眼色:“说到底,要不是太子轻敌,本出不了这样的事,当初若派的是哥哥,早就大军凯旋了!哪还能让燕谯往咱们脸上打?这太子还是年纪小心气盛,加之谰儿受辱,急着想报仇领功,这才出了这样的差错!”

圣人不知为何,在一旁咳得前仰后翻。容枝意本只知圣人病了许久,却不知这样厉害,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大跨步跑上前,猛然呵斥姚妃:“你住嘴!”

这一吼,宣政殿才安静了些。

武安侯的关心也不甘落后,喊着圣人长圣人短的,只姚妃因被容枝意斥责了两声在那小声埋怨。

圣人面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五脏肺腑都咳出来似的,还伴随着干呕,连王内侍递给他的止咳汤都不慎被他失手打翻,容枝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替圣人擦拭湿透的衣襟,一边让人再去请太医端止咳汤来,还嘱咐若有要臣进殿且让他们先等等。绝不能让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

武安侯在一旁插不上手,只能任凭容枝意摆布。还用眼神斥责着姚妃怎么能糊涂到让这个死丫头找到机会。姚妃看他这样眼里只剩嫌弃,却也在兄长恶狠狠的威逼下不得不上手安抚:“圣人这是怎的了,怎就忽然咳得这么厉害,难不成是被太子殿下气着了?”

她一出口又是斥责,容枝意这回连瞪的机会都不给了,“啪”的一声给了姚妃一个大耳光:“不会说话便闭嘴!赶紧给我滚出去!”

连武安侯都没有制止,只是看了眼凌乱的姚妃暗骂了句蠢货,便继续听容枝意的给圣人按肺俞穴止咳。许是有了作用,彭太医赶来时,圣人渐渐缓和了些。

容枝意站在不远处,小声问王内侍:“要臣可都来了?”

“都来齐了。”

“那就是都见着太医进来了…”她吩咐道,“一会儿送彭太医出去,便道是姚妃身体不适,这才请了太医来瞧。”

王内侍讶然,不该让要臣知道圣人病况这点他清楚,但谎称是姚妃…圣人能同意吗?他看了眼圣人,他没有否决。姚妃想骂容枝意,也被武安侯瞪了回去。

王内侍清楚了。

彭太医把脉后眉头紧皱,只道是:“圣人病症复杂,下官还得回去研究一番,与众御医商讨才能断出结果,线下只能先开止咳之药配以药膳服用,缓解咳疾。”

“有劳了。”容枝意向他行礼,众人也知道这是不方便在他们面前说才给了这样一副说辞。

彭太医出去后,底下人重新端了药房做的止咳汤,圣人总算有所缓解。只是单看面色,仍旧苍白无力。

容枝意左掏又掏,总算从荷包里找出一盒唇脂:“姨父,不如涂些唇脂,显气色。”

她只是提议,见圣人点了点头,容枝意便用手指沾取了些许唇脂,小心翼翼涂在圣人双唇与脸颊。这只唇脂本是清淡的颜色,涂在脸上也不显违和,反倒增添了不少精气神。

要臣不近身也看不出来。

容枝意收好唇脂,才看向武安侯,朝她欠身:“今日之事,还请侯爷保密。”

“臣一心为大瑒,为圣人,自然不会说。”武安侯朝他作揖,“容娘子也彼此彼此,哪怕是在召王、太子妃面前,也不得妄议。”

“让人进来吧。”剧烈咳嗽过后,圣人嗓音沙哑,要不是离得近,全然听不懂在说什么,“无论增兵与否,都得先解决粮草的事。”

他朝姚妃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姚妃犹豫了一瞬,目光看向容枝意,满脸都写着:赶我走,那她呢?

容枝意没准备走,他怕圣人一会儿突然发作,皇后不在无人照料,她实在不放心。

“容娘子留下,伺候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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