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知与不知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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蕳苑闹中取静,布局与免山旧居无二。
廊庑下,栽植几株大椿之枝丫。
从故国移来的草木,因水土不服渐渐枯败。她看着可惜,索性削去,雕成一根发簪以盘三千青丝。
除了困于方圆尺寸之间,她拥有绝大多数的自由。
自己的侍从也好,王孙公子的部曲也罢,识时务者为俊杰,更愿听从强者的吩咐,出色地执行“护卫”职责,好在并不太干涉她作何活动。
公子平夏偶尔回来看望她,会问她是否思念故乡“朱荷出池,绿萍浮水”之景,然后瞥了一眼,才慢悠悠追问怎么不佩戴他的骨簪。
这个问题,他讨了两遍答案。
他说那次她生辰,原本赠送两份礼物,一份是以鼍皮为鞘的匕首,一份是以鼍骨为簪的绾笄。奈何她的师父认为后者不妥,仅留下了前者当做贺礼。说时目光炽热,似乎妄图融化什么。
她却顺着他的话,怀念起了师父。
张嘴无声,她手指比划,试图表述,又倏忽觉得乏味。
记得师父曾说“花木枯败的同时也是收获,意味着生命另一种形式的复归。”为此,她节哀,节哀顺变,手指轻抚插入鬓中的枯木,痴想存在着那么一缕亡灵常伴自己左右。
最后,她只低头。
指着玉匣,暗示会珍藏他的礼物。
一次、两次可以蒙混,但平夏并非淳厚温谨之人,似乎已经慢慢磨灭了耐心。越界越界,越冒越犯,打着卫戍使臣、维护姻盟的旗帜,把她这位一国王姬“请”至蕳苑,操纵于股掌之中,他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不常醒来,未及睁眼便闻见藏不住的血腥味,夹杂在淅淅沥沥的凉风冷雨里,阴森森、寒、寒栗栗,化作黑幢幢的威胁,无形而窒息的压迫感笼罩着她,逼迫她不得不直视对方诡计多端的阴谋。
她的唇,都未尝亲吻过师父,岂是旁人可以触碰。
好在平夏还是个不算太无耻的男人,哈哈大笑后去了临近的软塌上,直接倒头呼呼就睡。
应该太累了吧,忙于应付诸公子乱,忙于争权夺位,忙于……有时遇刺,有时混战,受了伤也不忘跑到她眼前晃悠。
师父在世时,不是没曾向她讲解过各国不断战与和的纠葛故事,她再蠢笨,也因潜移默化而开始明白事理,因心存敬畏而暗守先贤遗绪。借古喻今,隐约觉得平夏必将拥有更大的权势。
毕竟,胆敢挪动他国使臣至自己势力范围内,他自然有足够把握不受任何刁难与非议。
换而言之,他与她的母国存在某种未言明的默契,在他自己的国家取得了不容置喙的威望。
她是什么呢?
先王嫡女,大王长姊,神之司命,亦或者不过是区区一颗棋子罢了。
师父啊师父,请带她走吧。
她不愿被圈养起来。
太一神啊,请让少司命与大司命重逢吧。
她不愿担当两国盟誓时的牺牲。
……
从春念到冬,从一国怀思至另一国,好难受,真的好痛苦。她整日怏怏,可惜仍未郁郁辞世,不知幸与不幸,人生漫漫,何时才至终点。
“师父,带我走吧。”
她悲观厌世,对未来充满迷茫,唯一希望可以就此长眠故去。
权当殉国了吧。
可等啊等,盼啊盼,天下似乎又恢复了安宁,她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宁静。
太阳照常升起,一切尘埃落定。
平夏赢了,坐王位,握权柄,也即将得到属于他的战利品。
遵从曾经的盟约,王姬继续履行联姻之职责。
在各方见证下,执宾大臣正式递上象征婚媾的白茅,以麕为质,结牉合之义。麕类麒麟,用白茅仔细包好,便是一份至诚的聘礼。
他们唱着歌,踏着舞。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畴匹敦悦,见影辄奔。”
“……”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她。
内乱结束、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平夏从宾礼大典的喧闹里脱身,不知怎么被灌得酩酊大醉,魁梧如玄风苍云,披发夜行而来,又难捺激动心情,前言不搭后语,拉着她说了许多话。
起初她也由衷地替他欢喜,甚至忍耐他的亲昵,但她少有的沉默,助长了对方无所顾忌的落拓。
言行轻率之下,难免呈现一丝纰漏。
顷刻,仿佛耳畔响起惊雷,驱散了昏昏沉沉的睡意,她简直可以窒息,为一句奇怪却似乎合乎事实的醉话战栗不已。
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他说:“伤及大司命,绝非他的本意。”
电光石火,脑海闪烁着无数细微的碎片,顿悟来得突然,纵然是瞬息即逝,可她终究可以填补且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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